靈魂答辯師誤撈失憶前夫後 — 第 25 章 放血

放血

國師殿內。

偌大幽暗的空間內,玄硯和靈眇在角落開始搜尋通往底下的機關。這地方陰濕冷寒,靈眇不自覺打了個噴嚏。

“給。”

靈眇看着玄硯遞過一瓶凍傷藥,聽見他說:“塗手上,好得快。”過了不久,又見他從袖中取出一塊手帕,冰晶色,上面還有雪花的印紋,很是好看,他盯着靈眇無害的眼睛看了會兒,接着轉頭說,“清河的術法清寒,你用這個,不傷手。”

“哈哈,玄硯君特地給我做的嗎?”

玄硯抿嘴沒回話,繼續在書房內翻找內任何可疑的機關。

見他沒做聲,靈眇正色道:“國師早已堕魔,所行之事必定非常人所能預料。他瞞着所有人幹的事,都藏在這底下了。畢竟牽扯到了三界各界,所以不能大張旗鼓揭曉于世,只要能摧毀底下魔物的根基,其餘善後的事都交給仙帝和樂雲了。”

說話間,靈眇再度觸到那尊“神像”,接着昏暗的燭光,她仔仔細細地從下到上看了個遍,終于在看到“神像”頂端時,發現了異樣。

那是一張稱得上可怖的臉!

眼球凸起,密密麻麻的細小瞳孔充滿了整個凸起的眼球,遠處看就像是沒有眼白一樣。即使是看遍妖魔鬼怪的靈眇見此狀,都不自覺倒吸一口冷氣,連連後退幾步。

玄硯聞聲趕來,将“神像”挪開,冷笑一聲道:“怪不得需要以紗掩面。”

“這妖魔敢頂着‘喜神’的名頭在蜀雲國招搖撞騙許久,卻沒人察覺捅破出來,可見背後作妖之人,不比凡人。”靈眇嚴肅地說。

“這件事情可能沒想象中那麽簡單。”玄硯冷眼掃過書房裏其餘“正常”、以紗掩面的“神像”,看着手中将臉暴露出來的這尊魔像,手掌一凝力,魔物的眼球爆裂開來,散落出一把鑰匙,“走吧,下去看看。”

靈眇接過鑰匙,視線逡巡一周,鎖定書櫃背後的一副長畫,二人将書櫃移開,拿出鑰匙,打開了畫背後的那扇暗門。

門被推開。

一個陰森黝黑,直通向地底的長階赫然出現在眼前。

玄硯先靈眇一步走到前面,站在階梯上,伸出胳膊:“需要扶嗎?”

“不用。走吧。”

兩人順着幽長昏暗的階梯一步步走下,耳邊不斷傳來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向來對于死亡的氣味很敏感的靈眇在走完階梯抵達平地時,突然不可遏制地腦袋發昏,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如閃電般穿梭過腦間。

一下子站不太穩。

“發現了什麽?”玄硯扶穩靈眇,問道。

靈眇掙脫玄硯的手,踉跄地朝一個方向奔去,這好像是一個底下宮殿,除了燈火比上面更昏暗之外,其餘的似乎并沒有太大的差別,甚至在裝潢上顯得更加肅穆莊嚴。

“你去哪裏。”玄硯壓着聲音問。

靈眇此時不受控地開始瘋狂尋找剛剛一閃而過的死亡氣息,大腦摒除掉外界任何聲音和任何人的身影,像是山間的幼獸第一次嘗到血腥味後顯現出的嗜血雛形,簡單而魯莽。

她自己本人似乎也被這一舉動驚到。

那雙淺褐色的眸子還殘存着疑慮和困惑,玄硯上前一步緊緊拉住靈眇,沉聲問道:“你到底怎麽了,那晚在幻境中你是不是見到了什麽,你肩膀上的傷到底是怎麽來的!”

“你可以告訴我。”

“我來想辦法。”

靈眇聽不見,她沉浸在對死亡的追捕中,不知從何來的沖動剝奪了她所有理智,原本淺褐色的眼中此刻猩紅一片,殷紅的靈流在周身滋啦作響,将她團聚在中間。

血……她是奔着血去的。

靈眇的感官在此刻被放大不知多少倍,她死死盯着玄硯的眼睛,笑得瘆人,額角的碎發被汗打濕垂在眼前,亦神亦魔。

業火已然在她周身騰騰升起,玄硯能明顯地感受到一股灼人的熱浪直撲撲打在臉上,他仍是緊緊拽着她,不敢松手。

“靈眇,說話!”

“嘩——”地一聲,業火在玄硯眼前竄高,滾燙的業火燒得他掌心生疼,他屬性寒涼,本能地便要去躲,卻又在下一秒緊緊拽住了靈眇。

“此地危險,一個人危險,你要去何處……我陪你、去就是。”玄硯咬牙忍着疼痛跟靈眇說話。

“與你無關,放開我。”

說完,靈眇血紅的眼中卻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但還是扭頭朝地下宮殿的中心跑去。玄硯跟在後面跑,始終不曾離開一步。

這地方很大,且設計之人故弄玄虛,很多裝飾幾乎一模一樣,營造出一直在原地轉圈的假象,所以初到此地很難分得清東西南北。但靈眇目标明确,眼神銳利,能精準地判斷下一拐彎地點,而且,她對于血腥味的判斷比平時準确得多。

耳邊的嘀嗒聲逐漸變快,空中彌漫着簡直令人窒息的惡臭。

玄硯心下咯噔,終于意識到聽見的聲音可能是血滴聲,靈眇還在往前跑,但速度逐漸慢了下來。他知道,那魔物的根基之地就快到了。

靈眇在一面巨大的帷幕下停了下來。

趁她一把掀開帷幕,驚動裏頭的人時,玄硯把她拉了回來,帶進身旁的屏風後後。此處有很好的隐蔽功能,但無奈空間狹小,兩人不得已只能和對方緊緊貼在一起,玄硯低頭去看她,卻發現這人睜大着眼睛也在看自己。

眼神不對,很陌生,不像是靈眇。

“你是誰。”玄硯問。

靈眇沒回答這個問題,想掙脫出來卻被玄硯壓制在身前,不得動彈。

玄硯隔着屏風去看帷幕後露出的一角——

那是一尊極大極高的石像,那不是神,正是兩人此前在國師隐的書案上看見那尊。這尊魔像曲腿坐着,雙掌攤開搭在膝蓋上,巨大的手掌上密密麻麻躺滿了人,或許不是活人。

玄硯看得頭皮發麻,從魔像的身上移開目光,看到魔像腳底匍匐着一個寬大黑袍的人,想必那就是國師本尊。國師隐跪倒在魔像前,玄硯雖看不清他的樣貌,但可以想象到他此刻汲取活人欲念,積累妖力的貪婪醜态。

蜿蜒的血河順着金磚鋪就的地面朝這邊淌來,這股血腥氣無疑是靈眇失控的源頭。

玄硯把手搭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身前的靈眇卻狂躁地掙脫着玄硯的束縛,安撫無果,他只能兩只手緊緊鉗着她的胳膊,于是兩人隔得又近了些,溫熱的氣息撲在兩人的頰邊,二人幾乎能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血流得愈近,靈眇就愈發焦躁無狀。

他不知道原因。待血流流至兩人腳邊時,靈眇徹底失去控制,只有那雙雙眼緊盯着腳邊的血。黑暗中,玄硯将心一橫,在手上割了一道長長的口子,一瞬間鮮血從傷口中流了出來。

“好了,別再動了。”玄硯聲音沙啞,将靈眇往自己懷中帶了帶,靈眇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玄硯的傷口,伸手抓住了玄硯的胳膊。

卻遲遲沒能下嘴。

靈獸一樣的淺褐色眼睛陌生地盯着玄硯。

兩道目光在黑暗中膠着在一處,玄硯驀地眼神一軟,在那雙淺色眼眸中似乎找到了什麽。

靈眇的眼神很痛苦,極力在忍耐,之前幻境中帶來的魔念和殘存的理智在腦海中拼命撕扯,她看着玄硯傷痕累累的胳膊,眼尾終于一紅。

出乎玄硯的意料,靈眇并沒有咬他。

她抱住了他。

玄硯在那一刻愣住了。靈眇埋在他臂彎裏,他很明顯地能感受到她的肩膀在劇烈地顫抖,靈眇的手緊緊地抱着,從他的身前盡可能牢固地環抱至身後。

他擡着僵直的胳膊,無處安放的手愣在空中,最終,他的手輕輕搭在了靈眇肩後。

靈眇的理智被一點點召回,鼻尖又萦繞起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清新藥草香。

可是手還是死死地環着,始終沒松開。

靈眇眼中的猩紅逐漸褪去,就在兩人都能松一口氣時,卻聽得帷幕後傳來一聲怒喝。

“什麽人在那裏!!”

靈眇剛剛恢複神志沒能反應過來,玄硯一個箭步掀開帷幕,逼出去一股強大淩厲的劍流。

待看清來人後,國師陰恻恻道:“歡迎你們啊,小螞蟻。”很顯然,國師并沒有認出他們就是當日來送福瓶的。

等等……!福瓶?難不成,樂雲和此事也有關系?!

玄硯沒等對方反應過來,掏出酌塵劍就劈了過去,此劍出鞘速度極快,要想躲開一定得提前預判并及時閃開,可隐卻始終站在原地,優哉游哉地看着玄硯使出殺招。

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國師所站之地立馬形成了一圈黑霧,将他嚴實地包裹在裏頭,抵擋住了玄硯的劍法。

“我懶得管你們從何得知我的事情,因為和死人,我向來沒什麽話說。”國師一笑,勾指,四周的黑暗處迅速出現了一尊尊模樣詭異的“神像”。

一時間,玄硯被轉移注意力。

“等你殺得差不多了,再來和我對打吧。”國師嗤笑道。

突然國師身後的魔像發出一聲巨響,魔像的腦袋從穹頂處墜落下來,狠狠砸向地面,在金磚鋪就的殿面上砸出一個深坑。

“那要是,你的主子沒了呢?”

玄硯往國師身後一看,靈眇淩空而降,手中提着的靈劍發出暗紅色的光澤,眼中的渾濁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那抹熟悉的傲然和輕蔑。

靈眇斬了魔像的頭!

“不錯!”靈眇穩穩落地,欣賞地看了眼手中的劍,點頭道,“很好,月白送的果然襯手。”

國師臉色不易察覺地陰暗了些,卻還是笑着,說:“沒用的,昨日你要是斬了它或許還有些作用,可如今,我已然不需要它了哈哈哈——”

其言外之意,就是他的妖力已經可以做到擺脫這尊“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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