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答辯師誤撈失憶前夫後 — 第 48 章 想你
想你
你想害誰?
這句話他很早就想問了。玄硯看着在飛霜中被遮掩的靈眇,心生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但卻又恍若隔世。
靈眇掀起長睫:“你是在質問我嗎?”
身後不遠處忽然揚起白霧,吱壓吱壓的腳步聲緊接着傳來。如果沒猜錯,那群仙兵們趕過來了。
玄硯扼住靈眇的手腕:“事情現在發展成這樣,難道就是你想看到的嗎?就算你是上古北域孕育而成的真身,在偌大的仙界面前,你覺得你能有幾分勝算?”
甲胄和兵器相撞的聲音不絕于耳,而此時,兩人之間只剩下戚戚雪聲。
事實上,玄硯也不知道。他在賭。
倘若事情真是他想得那樣,那可就更加麻煩了。
靈眇挑眉:“你說什麽?”
玄硯重複道:“我說,你能有幾分的勝算。”
“不是這句……”靈眇意味深長地看着他笑,捕捉到他話裏的關鍵詞,坦誠道,“看來玄硯君都知道了啊。也好,省得我彎來繞去,遮遮掩掩。”
這句話成為擊碎玄硯心中最後疑慮的一柄利器。
“那靈眇她!”
“哦,你說她啊。”事到如今,她徹底揭開所謂的面紗,直言道,“在我擺脫這群小蝼蟻前,我可以考慮暫時不動她。”
玄硯怒不可遏,卻聽到來自身後的動靜——
“玄硯君——若是你再和你身邊的這個人攪和下去,我等可就一視同仁了——”為首的一位上仙從祥雲上走下,手中赫然拿着一把束仙鎖。
上仙身後跟着一群人,來勢洶洶,全然超乎了帝君“帶人回去”的本意,而是赤|裸裸的緝拿。見此情狀,玄硯無奈只得強壓怒火對靈眇說:
“……你先走,我來應對這些人。”
靈眇拂袖一揮,整個草原上瞬間陰冷下來。正逢夜裏寒氣重,背後便是北域雪原,自上刮下的風更是刺骨。
“可是,我現在不想逃了怎麽辦。”說完,她冷笑着看了玄硯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朝着那群人走去,“我好不容易出來透口氣,怎麽能不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呢?”
玄硯暗道不好,狠下心抽出酌塵劍在靈眇身前橫出一道冰牆。本以為能攔住,卻不料對方只是輕輕一跨,整面冰牆瞬間傾倒下來!
他這才真正反應過來面前之人的實力之強。靈眇扭頭,像是俯視一只微小的蜉蝣一樣,目泛寒光,緊接着,玄硯被她擊倒在地。
“就憑你,還不能奈我何。”
這一擊,攪得他五髒六腑都好似有烈火在燃燒。不多時,便嘔出一口鮮血。
此時天空開始飄雪。
那位上仙全然不知情,手中的束仙鎖似乎被他當成了一道救命符,他高高在上地看着慢慢走過來的靈眇,然後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這才對嘛!小小冥界竟敢公然和仙界抗衡,多虧你殺的只是個小仙侍,若是一個能叫得上名字的上仙上神,那你早屍骨無存了——還能留你到現在?”
靈眇掀唇一笑,極盡全力擺出一副謙順的模樣,颔首道:“哦是嗎?那我想請教請教,上仙您,在仙界算得上是一位能叫得上名字的大人物嗎?”
衆人皆捧腹大笑,絲毫沒意識到面前這人眼底的殺意愈發濃酽起來。那個為首的上仙更是撫掌,笑道:“老子當年征戰三界,殺妖除祟,被譽為仙界戰神時,你估計還沒出世呢吧!我不算能稱得上有名號的人物,那誰是?哈哈哈哈哈哈——”
“哦、這樣啊。”靈眇附和道,點點頭略表肯定。
玄硯忙不疊擦去嘴角的血污,跌跌撞撞地奔上前來:“離她遠點……快啊……離她遠點——”
沒人聽到。
待玄硯沖上前來時,靈眇還特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像是邀功一般——這之後,玄硯眼裏滿是從那位上仙心口處迸射出來的鮮血。
靈眇笑裏藏刀,一副功成身退的模樣,站在原地:“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會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不過,你們仙界戰神,好像也就這樣了。”
說罷,她将從“戰神”心窩裏剜出來的心髒仍在了一邊。
剩下的仙兵們愣住了,完全沒預料到此人攻速如此之快,招式如此陰毒。
為數不多的幾個稍稍清醒點的,撿起那把束仙鎖,開始布陣。可這在靈眇面前,簡直是小孩子的把戲。
還沒等靈眇再度出招,玄硯就擋在了兩者中間。
他背對着身後的仙陣,強忍着方才胸腔內的痛意,對靈眇說:“莫要、再傷人了……”
“整整兩輩子,你可真是一點都沒變啊,玄硯。”靈眇打量了玄硯一眼,繼續道,“你還記得,從前你也是這般幫着仙界之人的嗎?”
痛意直鑽大腦,讓他暫時沒能好好品味這句話究竟包含了什麽深意。即使沒聽明白話裏是什麽意思,他也下意識地擺擺頭,
靈眇皺眉,不能理解玄硯現在的舉動。因為在她看來,世上只有,也只可能有弱肉強食,既然自己先前這樣威脅警告過他,那在她的固有意識裏,他斷然不會上前阻止自己。
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讓下魄的靈識有些混沌。
靈眇在蓄力,準備接下來用同樣的手段消滅這群在她看來不過是蝼蟻的人。她分出心神,很是不解地盯着玄硯。
“我可是唯恐天下不亂呢,蠢貨。你阻我有何用?”
玄硯自嘲般抽了抽嘴角,繼續說:“我不是……不是在、同你說話。”
身後的仙陣已經布好,束仙鎖的威力對于任何一個修道之人都不小,鎖身灼人,而每條鎖鏈上都布滿了紫電,打在人身上,剝皮拆骨般的疼。
回過神來的仙兵們已然恢複了往日的戰鬥力,加之目睹上仙慘死,開始齊心協力地調動靈力,陣中的束仙鎖已經達到發出了紫黑色的閃電。
笨重而又可怖的鎖鏈朝着二人發出第一擊。
“靈……眇。”
玄硯結實地挨下了下來。鏈條打在背上的那一瞬間,火辣辣的痛意從肩膀向兩旁瘋狂蔓延開來。
“……靈……眇。”
聲音已經微弱到了極點。
“……蠢貨。閉嘴!”被下魄掌控住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以至于沒能率先去擊垮對面的束仙鎖,讓第二道重擊徹底将玄硯擊垮倒地。
劇烈顫抖後的身體這時跟着玄硯一同跪伏下來,靈眇通紅的雙目開始發生變化。隐隐的淺褐色逐漸恢複。
玄硯跪倒在地,額角的青筋暴起,他眼尾染出殷紅色,支撐着扭頭看了眼殺紅了眼的仙兵。
“好一個不知好歹的冥界逆賊!屢屢傷我仙界之人,今日若是不能将你二人拿下,叫我仙界顏面何存?!”
“快快束手就擒!!!”
……
第三道重擊在紫黑色的束仙鎖中已然成形,只等仙兵一聲令下就能襲來。
玄硯回頭,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來一串東西。
因為疼痛,玄硯不得不雙腿跪地,單手撐着,才勉強不倒在地面上。夜裏風大,他抽回那只撐着地面的手,兩只手攏在一起,捧着那串東西送到靈眇手邊。
潦草粗狂的莽原沒有這樣清淡的花香。被雙魄折磨地痛苦不堪的靈眇垂頭,一眼就看見了躺在玄硯髒兮兮手心裏,不染一絲血污,幹幹淨淨的茉莉手鏈。
小小的花骨朵有些幹癟枯黃了。
他彌足珍惜地将這串手鏈系在靈眇手腕上,接着再也撐不住,靠在了她肩膀處,聲音暗啞:“送的……有些遲了,靈眇君可別生氣才好。賣花、的人告訴我,說……這個,還有不會分離之意。”
“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玄硯的氣息很微弱,靈眇耳垂被吹得酥酥癢癢,“只是有些擔心你,有些想你……”
靈眇眸子裏的血色被洗刷地只剩淡淡一層,而眉間那道印記也逐漸消隐下去。
她雙眼仍舊空濛,看見對面襲來的束仙鎖,下意識将身子一轉,從後面抱住了他,擋下了最為兇險的一招!
嘴角溢出的血将手腕上的茉莉花串染得鮮紅。
“悶葫蘆……”
三招已過,可以前來抓人。
處理完清河一事的樂雲從天而降,眉宇間怒意不減:“動個手那麽麻煩嗎。”
她的視線瞥過地上死狀甚慘的上仙,眼裏不知道是震驚還是驚喜,指着意識混沌的靈眇,下令道:“傷我仙侍,你已然是目無王法。如今又殺害上仙,你更是罪上加罪!還愣着幹什麽,将此等窮兇極惡之徒拿下!”
靈眇眉間的印記時有時無,兩個魂魄在體內瘋狂争奪身體的主權。上魄勉強占據上風,靈眇疼痛難捱,還是掙紮着爬起,沖着樂雲道:
“解釋不清了……但誰今日膽敢攔我一下試試——”
“別忘了辨師您的身份。你身後可是整個冥界呢——”樂雲說。
“成日裏就你最會拿三界說事,叽叽歪歪叽叽歪歪的,冥界之主當為冥尊,和我一介靈辯師又有何關系,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別牽扯其他!”
“一人做事一人當是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只好照辦了。”在樂雲的指揮下,剩下的仙兵紛紛想着靈眇和玄硯沖來,“擒住!”
“照辦是吧,那仙界死的人只會更多……”這話說出口之際,靈眇都吃了一驚。喉間堵着這句話,不吐不快,像是魔怔一樣。
“靈眇?”玄硯勉強睜開雙眼,望向逆風而立的靈眇。
靈眇雙掌合十,五指交叉,随後拉開,殷紅的衣裙被風托起,連發絲都在靈流中飄散。一時間,衆仙兵被業火圍住,不得脫困。
而施完術法後的靈眇一連後退幾步,加上背後的傷口牽扯,就要倒下,跌入一個堅硬厚實的懷抱。玄硯單手持劍撐着地面,稍稍彎身接住了靈眇。
這一舉動無疑激發了樂雲的恨意。她抽劍,硬生生劈開業火作的屏障,沖到兩人面前。
“好一對情深道侶。看得我好生羨慕呢!”
那柄重劍就要刺入靈眇胸口時,靈眇掙脫玄硯的懷抱,來到樂雲身後。伴随着一聲悶哼,一道深可見骨的劍傷赫然出現在樂雲的胳膊處。
“刺歪了呢。”
待玄硯再去看靈眇時,她臉上又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久仰上殿大名已久,不知道上殿這樣的神殺起來,是何滋味?”
玄硯眸色灰蒙蒙一片:“靈眇!夠了……”
就因為這句勸阻的話,樂雲眼底漫上不可遏制的欣喜之色:“玄硯!我就知道你還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可惜話還沒說完,她人就重重倒地——從背後貫穿出一柄長劍。玄硯沒記錯的話,這劍正是靈眇的那柄結冥劍。
靈眇眼神狠戾,沾血的長劍指向玄硯:
“你呢?和你耗了那麽久,你以為我不舍得殺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