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答辯師誤撈失憶前夫後 — 第 75 章 撕破臉
撕破臉
“一天都沒見過殿尊了,是出什麽事了?”
這邊,一個腰系圍裙手持鍋鏟的細長眼青年一邊颠勺,一邊轉頭問還在切菜的另一位瘦高弟子。瘦高個手上的動作不停,觑了他一眼,轉而小心翼翼地說:
“你當真不知道?”
“嗨喲師兄你就別逗我了,我當真不知道!”細長眼一臉老實相,不像是會打聽八卦的主,在他眼裏,他們的殿尊此次出游幾月,全當是游歷,下山除惡揚善去了,分毫不知其中兇險,更遑論如今的局勢之危急。
“師弟啊,你這天天悶頭練劍不行啊。”瘦高師兄搖搖頭,遺憾地說,“日後可得好好豎起耳朵行事咯。”
“嗐,你講明白些。”
“殿尊此番身陷囹圄,說是這次出游和冥界的誰沾上了關系,這外頭、尤其是仙界,對咱說話可不好聽呢,只怕日後咱夾在這其中,不好做人咯!”瘦高師兄眼神冷峻,談不上多開心,手中的菜切得愈發賣力起來,磨得锃亮的菜刀最後猛地插在菜板上,他見無人,壓聲說道,“若僅僅只是如此,倒還好說……”
聲音被鍋爐內咕嚕咕嚕的燒水聲蓋去七分:“我聽說,那帝君紫穹……如今已經身——”
廚房的木門從外被猛地推開,外面站着沉烨。
勁瘦的臉上棱角分明,全然不似平日裏玩笑時的不着正經,身後偏冷的風打在高束起的發間,終于有了幾分殿尊座下大弟子的冷肅。他并未第一時間出聲制止,而是繞着彎走到那鍋燒好的菜面前,冷冷觑了眼:
“重做。”
細長眼師弟面露難色,扭捏道:“沉烨師兄,這……這不是已經做好了嗎,為什麽又要……”
“心思全在舌根上了,做出來的菜能好到哪去呢。”沉烨說。
“……是。”
口頭教訓了一頓,沉烨推門走出去,發現早已在門外等候多時的景蘭。景蘭靠在牆邊,抱着懷中的劍,一臉贊賞地看着沉烨,說:“不錯嘛,現在還會端你這大師兄的架子了?”
“哪有……”沉烨笑着嘆口氣,繼續說,“這些臭小子心思不壞,雖然說的……也是事實,但現在如果把事态鬧大,只怕人心惶惶。”
“師兄。”景蘭臉色嚴肅起來,将懷中還在微微顫抖的靈劍劍氣手動泯滅,開口道,“自回來之後,你下山看過沒?”
沉烨的眼神看向山下那些毀損的房屋和破敗的田野,村莊旁的泥地裏黑黢黢的咒印很明顯,就是初修道的小修士也能一眼辨出,這是冥界魑魅魍魉出巢的标志。
這位大師兄的眼神愈發冷寒起來:“看過。那些慘象,實在是觸目驚心。”
“之前管事的師弟們也和我交代過了,那些從山腳下來避難的災民也都被安置在了殿西側。我去看過他們的莊子……簡直是慘不忍睹,黑鴉成群,食屍而行,瘴氣四起。”
“師兄,我們得趕緊做準備了。”景蘭一雙總是含笑的杏眼鮮少有的凝重。
“沒錯,但現下我們要擔心,恐怕不止這一件事情。”沉烨面色不太好看,謹慎地看了眼景蘭,随後帶景蘭來到了富哥兒和月白暫住的暖閣內。
一進屋,就看見月白癱在椅子上,用手使勁扣着自己人中,嘴角抽搐,念念有詞。
景蘭疑惑地轉向沉烨,卻見屋子裏站着一個身形嬌小但表情卻極度陰寒甚至可以算得上扭曲的“小孩”,那“小孩”周身散發着騰騰的殺氣,氣壓冷得吓人。
但那“小孩”身後的靈眇卻難得地笑得那麽開朗,眼淚幾乎快要從眼尾擠出來,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前這個殺氣騰騰的小孩兒看個不停。
“我的老天爺老天奶,沉烨景蘭你們來得正好,趕緊把你們殿尊給我鏟出去!”月白拍着胸脯從躺椅上支起身子,一臉無語地看着他倆。
沉烨無奈接話:“如果這就是靈眇複原咒的副作用的話,殿尊一時半會換不回也是情有可原。出去是不可能随便出去的,萬一讓別人看見,那該怎麽解釋?”
景蘭這會兒聽明白了,走到玄硯面前,繞着圈看了好幾眼,傻眼:“咱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晚上的接風宴該怎麽辦?”
玄硯硬是把清脆的聲音生生壓得很低,沉聲說:“沉烨你說呢。既然這宴你非得辦,觀此現狀,我倒想聽聽你的意見?”
“額、額……”沉烨将頭壓得很低,還沒來得及答話,屋外忽的傳來一道極冷極寒的陰氣,這道陰氣之重,迅速将一屋人的注意力通通吸引過去。
靈眇臉上的笑忽的冷住,奔至屋外,此時一縷黑氣從眼前劃過,靈眇伸出手讓其纏繞在指間,細細看了半晌,一擡頭,正撞上月白的眼神。他倆心有靈犀地點點頭,像是在确認什麽東西。
“冥界來的。”
“嗯。”靈眇的眼神晦明不定,“又是她。”
沉烨站在屋檐下,看着陰氣繞着檐牙向着清虛殿的西側飛去,一絲不好的念頭在心裏成形。西側……西側有從山下來的災民!!
玄硯從袖中變換出一只靈鴿,靈鴿在空中飛舞,向着大殿內正修習的弟子們飛去:“其他人收到訊號估計還得有一會兒,我們先走!”
說話間,靈眇和月白早已不見。
在趕往西側大殿途中,月白張嘴了幾回遲遲沒說出個字來,靈眇目不斜視,問道:“月白,支支吾吾可不是你的個性。你想問什麽?”
月白的眼神從靈眇那雙好看的淺褐色雙瞳無意間下移看見,天鵝般細膩的脖頸處不深不淺印着一個淺紅色的痕跡,幾乎不用多想,他立馬就反應了過來,最終還是搖搖腦袋,笑說:
“沒什麽問的,我是想說,我們很久沒單獨一塊捉妖了。”
靈眇彎嘴一笑:“那這次滿足你這個小小的願望?”
兩人齊齊站定,卻在看見西側大殿這一幕景象之際,硬生生将想說的話通通咽了下去。月白沉默許久,道出三個字:“……來晚了。”
饒是從前見過再多慘象的靈眇也忍不住蹙眉,良久才說:
“下魄不除,這三界恐怕得翻天。”
月白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喉間滾了又滾,胃裏卻仍是翻江倒海,控制不住生理性的反複吞咽和滿腔的惡心,他最終扶着一旁早已燒焦的枯樹劇烈地幹嘔了起來。
順着靈眇的視線看去,這片空地被燒得只剩下一根原本是用作支撐臨時大棚的石柱,石柱的旁邊是一堆依稀能辨得出是人形的屍塊,上頭冥界陰術的痕跡她一眼就辨認了出來——
最為陰毒的咒術,施在最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災民身上……瘋子辦事,果然瘋得讓人發指!靈眇攥拳,指節捏得咔嚓作響。
還在火裏燃燒着的物體,靈眇甚至不忍心去看,幾乎快被燒成焦炭的心肝腸胃在火裏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半空中仍然殘留着妖邪的痕跡,陰氣在整個火場中鬼魅般陰魂不散。
身後終于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想是玄硯殿中弟子們。靈眇看着眼前的境況,想了想還是拽着月白閃身進了一處隐秘的角落中。
月白和靈眇靠在一處矮牆下,微微側身去看姍姍來遲的沉烨和景蘭,身後還帶着一衆青衣弟子,只可惜還是來晚一步。
月白小聲說:“靈眇,下魄此舉是想挑撥我們和其他兩界的關系?”
“挑撥的事,她不知已經幹了多少。況且這種事情樂雲不是已經做得夠多了嗎?”靈眇說,“不是挑撥,是坐實。”
“坐實……什麽?”
“坐實我們冥界要反。”
矮牆外看着此情此景已經義憤填膺的衆人,恨不得立刻沖進冥界将妖邪鬼魅生吞活剝。知情的沉烨和景蘭看着面前即将失控的場面,倒吸一口涼氣,事态就快失控之時,空中傳來玄硯的聲音。
聽得出來,玄硯已經極盡所能把脆生生奶呼呼的聲音壓低:
“所有人立刻離開,不要被陰咒所傷。”
“冥界的人是要造反嗎!!!”
不知是誰在嘈雜紛亂的環境下忽的喊了聲出來,随後,齊刷刷的指責乃至謾罵聲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靈眇肩膀猛然間一顫,即使早有預料早已習慣,也仍然驚詫于人言的可畏。
沉烨和景蘭兩人見狀立馬帶着衆人離開,火場中熊熊燃燒着的濃煙将前段時間從魔爪中脫身,幸免于難的災民徹底焚毀,凡人的生命在這一刻像是瀚海中漂游的一粒塵埃,渺小可笑。
弟子們雷動的聲響夾雜着憤怒和不平,也一同被吞噬在燃燒聲中。
“走!”沉烨聲音威嚴,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立即離開,不許聲張!”
“都走!!!”
……
這頓晚宴,全殿上下沒有一個人有胃口。
大殿的主座上空蕩蕩,殿尊不在。即使有大弟子沉烨在場主持局面,也仍然調動不起衆人半分興致。所有人眼前似乎還是那個被妖邪席卷過後,無人生還的火場。
這場晚宴,詭異、肅殺、蕭索。
秋風從殿外吹過,殿內安靜得出奇。
沉烨給不遠處落座的景蘭使了個眼色,得到對方的肯定點頭後,稍稍安下心來。
玄硯指定不能出席,此刻正在後院和靈眇幾人想着緊急破解之術。火場一事,很明顯是沖着靈眇來的,玄硯不可能任由事态發展,而要站出來,首先要讓自己恢複正常。
後院內,月白幾人忙得焦頭爛額,滿地古籍的殘頁被翻得嘩嘩作響。
而殿內,沉烨強壓腦內的混亂,強裝鎮定地主持着局面。景蘭見狀,悄聲走上前來假裝敬酒,問道:
“師兄,你怎麽了?”
“……沒事。”沉烨摸着突突亂跳的額角,安慰說道。
人的直覺總是靈得出奇,比如現在——
一道驚雷落地,恰好劈在殿外。地上隐隐約約可見一塊靈石狀的物體,它在雷電的轟擊下裂開,炸開!
随後,一副似曾相識但又略有不同的畫面在所有人面前鋪展開來。
後院的靈眇暗罵一聲;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