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的火焰 — 第 17 章
在沈千舟刻苦的訓練之下，很快就到了11歲，一方面面臨小升初，另一方面她很快就可以參加比賽，翟劍輕和霍亦揚也抓緊了時間将新節目的編排提上日程。
而此刻，沈千舟剛參加完小升初的考試，馬上就是暑假了。而作為小學生的最後一個暑假，沈爸爸很壕地大手一揮，決定全家去歐洲旅游。
沈千舟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給翟教練打電話。
“行啊，好好玩！”翟劍輕笑得十分爽朗，他一直都認為沈千舟實在是太過自制和努力了，雖然說這樣沒什麽不好，但有時候看到她自虐般的訓練，他都會有些心疼孩子，所以讓沈千舟有這樣一個機會出去旅游，他也覺得很好。
沈千舟頓了頓，才道：“那我就沒給霍教練打電話了，您幫我說一聲吧。”
“沒有問題。”翟劍輕一口答應下來，又囑咐了一句“注意安全”才挂掉電話。
而在他剛剛挂掉電話，他旁邊就傳來一聲冷哼。
翟劍輕無奈地看向旁邊：“你別這樣啊，小船也是準備出門，忙不過來嘛！”
霍亦揚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噗！你這是在和我吃醋嗎？”翟劍輕忍不住笑出聲來，“你真是夠了啊！”
霍亦揚大概也覺得自己這樣很掉分，但還是忍不住問：“我平常對她很兇嗎？連出去玩這麽正常的事情都不敢和我說？”
翟劍輕摸了摸下巴：“大概是因為你天生面相兇？”
霍亦揚一挑眉毛：“那倒是，比不過你啊翟媽媽。”
“喂！再這麽喊我跟你翻臉啊！”
先前沈千舟還暗中吐槽過自己這兩位教練，也不知怎麽就被他們倆給發現了，然後整個俱樂部都知道了，連常羽都經常用翟媽媽這個外號來打趣翟劍輕。翟劍輕真是又氣又怒，可又毫無辦法，始作俑者沈千舟一臉無辜地裝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真的跟一個小姑娘生氣，最後只能将怒火全部發洩在了同為“一家人”的霍亦揚身上，誰讓他是“爸爸”呢？
霍爸爸毫不在意，甚至還經常火上澆油，以看翟劍輕變臉為樂趣。
并不知道自家“爸媽”又在相愛相殺的沈千舟有些苦惱地看着自己除了運動裝以外就只剩下各種小裙子的衣櫃，話說她這些年難道就沒有買過其他正常的衣服了嗎？
沈媽媽恰好走了進來：“小船，收拾好了嗎？”見沈千舟看着衣櫃，還以為她在糾結要穿什麽，立刻就來了興致，“這件粉紅色帶桃心的小裙子呀！甜甜的多可愛啊！我記得我還買了同系列的發箍和襪子，我給你找找。哎呀，這件綠色的也好看，就像森林精靈一樣，帶上帶上！！啊啊啊！這件海軍風的也好看……”
沈千舟突然有點心塞。
看着已然在衣櫃前已然陷入了魔怔的母上，沈千舟默默地接受了自己此次出行清奇的畫風，摸了摸胸口，決定眼不見心不煩出去吃點東西吧。
走到客廳，發現沈爸爸正在和人打電話，也不知道對面是哪位叔叔，看來這個電話一個小時之內是沒辦法結束了。沈千舟默默地走到了廚房，拿起一個洗好的蘋果叼在嘴裏，然後決定去欺負一下沈小胖同學。
沈小胖長高了不少，雖然還是胖嘟嘟的，但比起兩年以前，已經能夠看出清秀的五官，小家夥現在幼兒園在讀，只是即便如此，也依舊沒能逃脫掉被姐姐欺負的魔爪。
并未注意到危險臨近，沈小胖念念有詞地往自己的小黃人行李箱中一件件地放東西，這放的都是他喜歡的，比如他的抱枕和變形金剛。
沈千舟順手撸了一把他的頭毛，然後蹲在他旁邊：“你帶這些做什麽？”
沈小胖紅着臉努力地将自己被揉亂的頭發扒拉順，一邊氣鼓鼓道：“姐姐你太壞了。”
沈千舟兩只手捏住他的腮幫子，語帶威脅：“真的嗎？”
沈小胖一邊伸手去拉開她的手，一邊口齒不清道：“你……似……壞銀！”
大概是他這副樣子太過可愛，沒天良的姐姐終于放過他，涼涼道：“你知不知道一句古話，雞蛋不要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沈小胖懵懵懂懂地問：“什麽意思？”
“就是說，如果你把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放在這個行李箱裏，萬一這個箱子丢了，你所有喜歡的東西就都沒有了！”
沈小胖壓根不知道沈千舟是在故意吓唬他，頓時就吓到了，眼淚汪汪地看着自己箱子裏的寶貝，拿出哪一件都舍不得。沈千舟看奸計達成，嘿嘿一笑，一點沒有欺負小朋友的罪惡感，邁着步子就出去了。
大概是怕沈千舟偷偷地把自己清理好的小裙子丢出去，沈媽媽直接把裝好衣服的行李箱拖到了自己房間，讓原本正有此打算的沈千舟不由得嘆息失策。
沈爸爸的電話終于打完了，笑眯眯道：“旅行團已經訂好了，後天的飛機，你們趕緊收拾好，不要拉掉什麽了。”
沈媽媽便問沈千舟：“小船，你還要帶什麽嗎？”
沈千舟搖搖頭，卻突然想起什麽一般，“啊”了一聲。
“怎麽了？”
“沒事。”沈千舟無所謂的聳聳肩，她只是突然想起來，前幾天顧望舒給她打了電話，說自己正好要去歐洲參加演出，不過歐洲那麽大，應該碰不上吧！
到了出發那一天，他們先從延昭市的機場飛羅馬，因為要轉機的緣故，所以行程有些長，等到了羅馬，整個旅行團的人都有些蔫嗒嗒的。導游也沒再多說什麽，趕緊讓他們去休息倒時差。
比起明顯露出疲色的沈家爸媽，還有早已趴在沈爸爸懷裏睡着的沈小胖，沈千舟明顯要精神許多。上輩子她因為需要經常出國比賽，早就對這種飛來飛去倒時差的事情習慣了，再加上現在畢竟年紀小，精力也要充足一些。
一家人住的是一個套間，爸媽和沈小胖住主卧，沈千舟則住次卧。
沈千舟洗完澡以後并沒有立刻入睡，反而是坐在陽臺上看着天，酒店裏很安靜，偶爾會聽見天空中傳來飛機的轟鳴聲，這種因為在異國他鄉突然湧來的孤寂感侵襲着沈千舟的內心。
沈千舟自認為并不是這麽多愁善感的人，卻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最近時常會有一種對未來的恐慌，她不知道這種恐慌來源于哪裏，卻沒有辦法放任自己一直被這種情緒所主宰。這些事情她沒有告訴父母也沒有告訴教練，而是一個人默默地承擔下來，在這種夜深人靜獨處的時候，才會從她的身體中溢洩出一星半點。
沈千舟忽然想起上輩子的時候，姐姐朝她憤怒地大喊：“我真的讨厭你這種不當一回事的表情，好像不管擁有了多少都是理所應當，你不會恐慌自己會失去，我們拼了命都拿不到的東西，對你來說就是唾手可得，沈冰！你以為你是自信嗎！不，你只是不在乎罷了！而我，讨厭你這種不在乎！”
的确，不管沈冰擁有了什麽成績，擁有了多少寵愛，她都不在乎，甚至，還有一點點的厭煩。她本以為自己永遠都會是這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永遠淡定，永遠掌控一切。可是如今她才發現，自己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罷了，她會有那種超脫凡人的想法，只是因為，曾經她擁有的，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她有時候會嫉妒沈千舟，這具身體擁有那麽好的家人，擁有可以談天說地的朋友，還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真的好幸福啊！
對，沈千舟不得不承認，她是喜歡花滑的，在經過了幾年系統的學習之後，她對于花滑的了解不再是當初那麽粗淺無知。她固然喜歡每一次跳躍時騰空而起的自由，卻也漸漸能夠感受到每一個樂符裏的感情，揣摩着每一段電影裏角色的表演。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漸漸喜歡上了這項運動。
大概是因為由愛生怖，她在如此幸福的時光裏，感受到的卻是害怕、恐慌。沈千舟忽然有些明白，離開前霍亦揚和她說的那番話的意思了。
經過翟劍輕和霍亦揚的商量，他們選擇了李斯特的《愛之夢》，曲子帶着淡淡的憂愁，卻又充滿着夢幻般的華麗技巧。霍亦揚在編好舞之後曾經給他們演示了一遍。不得不說霍亦揚的藝術表現能力簡直就是妖孽，全程沈千舟都看的目不轉睛，雖然在此之前她就通過視頻看過霍亦揚原本的比賽，只是這終究比不上他在現場時給人帶來的震撼。
然而在沈千舟真正開始練習的時候，卻怎麽都沒有達到霍亦揚的标準，甚至在她自己看錄下來的視頻時，也能感覺到比起霍亦揚來說缺了點什麽。
霍亦揚并未詳細給她解惑，而是淡淡道：“愛并非固定形狀的東西，你認為它是什麽它就是什麽，你需要找到你自己的愛之夢。”
沈千舟想，現在她或許已經有些理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