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紅裙 — 第 14 章 ☆、十四

瘋狂揪枕頭、在床上滾來滾去發洩幾分鐘後,虞南爬起來寫作業。

做夢都要寫作業,她可真是個好學生。

虞南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臉。

“嘶——”她沒留勁,掐的自己龇牙咧嘴,臉頰上登時紅了一大塊。

這感覺也太真實,不像夢。

虞南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這裏真是她的夢嗎?所有的一切都這麽清晰,她伸手摸了摸課本,掌下能感受到紙張紋理,低頭還能嗅聞到墨水味。

“南南——”柳嶂的聲音從陽臺邊傳來。

虞南放下書,走了過去。

天黑沉沉,烏雲堆積在上空,似乎将要下雨。柳嶂站在陽臺上,手裏還端着一盤點心,見她出來,便問道:“我爸做了些綠豆糕,吃嗎?加了很多糖。”

虞南心說,原來她從小就這麽嗜甜,柳嶂都直接說加了很多糖。

她這能吃嗎?

當然要吃!

“吃!”虞南迫不及待道。

柳嶂手長,踮起腳,手一伸,就輕松地跨過陽臺中間的距離,把綠豆糕遞到她跟前。虞南雙手接過,拈起一塊嘗了嘗。屬于綠豆的清香滋味彌漫口腔,豆子磨得細膩綿軟,吃在嘴裏,極為香甜。

虞南吃的牙不見眼,不一會兒就把綠豆糕吃得幹幹淨淨。

“吃完趕緊寫作業,”柳嶂把盤子拿回來,“我聽你在床上撲騰半天了。”

虞南哼哼唧唧:“你耳朵可真靈,那麽遠都聽得見。”

柳嶂道:“誰叫你窗戶大開,動靜又大,我不想聽也不行。”

虞南沖他吐舌頭、做鬼臉:“呸呸呸。”

柳嶂端着盤子,準備離開時,虞南又叫住他,臉色猶豫不決,似乎想說什麽,又顧忌着某些東西,不好出口。

“南南,你今天有點奇怪。”柳嶂停下腳步。

虞南心裏有鬼,心道,十二歲水嫩嫩的小白菜換成二十二歲的成熟大白菜,能不奇怪嗎?

她說:“嶂哥,我有點……”

她扯着陽臺上栽種的富貴竹,吞吞吐吐,後面半句話一直憋着說不出來。

柳嶂認真地聽着,等她繼續說。

“算了,”虞南嘆氣,“哥你忙你的吧。”

她心裏有事藏不住,再幾分鐘說不定就真把疑問一股腦地倒出來。她到底做夢、還是當真回到了過去?她想了許久,都拿不準,下意識就想找柳嶂商量。

她已經習慣遇到不懂的事情,就找柳嶂拿主意。剛剛一時焦躁,竟然忘了這次柳嶂并不适合幫她解答疑問。她憋得胸口難受,唯恐自己吐露出半點,攪亂了這場來之不易的“夢”。

柳嶂看了她幾眼,微微垂眼,若有所思。

虞南最怕他較真,催促道:“哥,真沒事,你都初三了,馬上就中考,快看書去吧。”

“嗯。”柳嶂應了一聲,端着盤子走了。

虞南長舒一口氣,小聲念叨:“不要想,不要想,就當是一場奇遇。”她又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腕,尖銳的疼痛直沖腦袋,虞南嘶嘶哈氣,好疼,但還是沒醒。

“怎麽又在想!”虞南停下動作,連忙啪啪啪拍自己臉,用另類的辦法來提醒自己,“寫作業去!”

日子如流水般,虞南和普通初中生一般上學,轉眼半個月過去,虞南也沒有找見回到現實的契機。

上一次她拿到了紅色百褶裙,在沙發上打了個盹,就回去了,那這次難不成也要拿條裙子。

“南南、南南。”紀白羽輕聲叫她。

虞南抖了一下,還有點魂不守舍。

“老師看着你呢。”紀白羽說。

虞南擡眼一看,就見他們數學老師正擰眉看他,眉宇間有道深深的皺痕。虞南脖子一縮,頓時慫了,不再胡思亂想,開始裝模作樣地記筆記。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集合跑了兩圈解散,紀白羽和虞南犯懶,又不能回教室,幹脆坐在樹蔭底下聊天,看別人跑步。

初三學生即将迎來體考,從這周開始,每天下午最後一節課都要搞體能訓練。虞南站起來,到處張望,想找到柳嶂的身影。田徑場上烏泱泱一大片人,跑步的人成群結隊,像一群兢兢業業的螞蟻。

紀白羽抱着膝蓋,坐在花壇邊,看虞南上蹿下跳,左右張望,忍不住道:“南南,你找什麽啊?”

“找柳嶂。”虞南說。

紀白羽:“你很喜歡他嗎?”

面對閨蜜,虞南就坦誠多了,她泰然自若地點頭:“肯定喜歡,我和他青梅竹馬。”

紀白羽:“哇哦。”

她扯了扯虞南的衣角:“南南、坐下來說,你找不到的,人好多,等他們跑步跑過來你再找。”

虞南轉念一想,是這個理。反正柳嶂高,縮小範圍的話會好找許多。

“行,我們守株待兔。”她從善如流地坐下來,然後問,“說什麽?”

紀白羽想了想:“你喜歡柳嶂,是兄妹的喜歡,還是那種?”

“哪種?”

“嗨呀,就那種——”她欲言又止,不停朝虞南眼神示意,不肯直接說出口。

虞南嚴肅道:“說清楚,不說清楚我哪裏知道是哪種?”

她鬥不過十四歲的柳嶂,但逗一逗紀白羽還是綽綽有餘。紀白羽年紀小,禁不住逗,瞬間臉頰緋紅,扭捏着不說話。

虞南按住她的肩膀,深沉地說:“小白,你不對勁,你是不是喜歡上誰了?”

紀白羽比她大半歲,剛滿十三不久,這個年紀正是情窦初開時,早戀雖不好,但暗戀總會有的。虞南打小就被柳嶂套牢,根本不會把目光移到別人身上,紀白羽就不一樣。紀白羽一直到十多年後還是單身,沒談過戀愛,似乎根本沒長戀愛這根弦。

一聽虞南這麽問,紀白羽雙手捂住臉頰,期期艾艾道:“我也不知道,就最近沒事幹的時候,就會想他。我昨晚還做夢夢到他了。”

虞南正襟危坐:“誰啊?!”

“我不告訴你,你剛剛還逗我玩,”紀白羽嘀咕, “我就想知道,我這是不是喜歡他?我想想好好學習,不想時間花在想別人上,這種滋味好難受哦。”

小白,不愧是你,你一直沒談戀愛果然是有原因的。

“所以!”紀白羽猛地抓住虞南的手,用火熱的、充滿期盼的眼神看她,“南南,你是怎麽意識到自己喜歡柳嶂的!”

虞南反手握住她的手,也回以深情的眼神:“咱們倆光天化日之下,這麽大聲地說這種事,真的好嗎?”

紀白羽一噎,驀地降低聲音,說:“好南南,你就告訴我,你怎麽察覺到的?”

虞南說:“自然而然就感覺到了。”

其實她意識到的時候很晚,都說女孩比男孩更早成熟,可在她和柳嶂身上,一點都不适用。柳嶂遠比她成熟的早,也不像同齡的男孩子那樣調皮搗蛋,更多時間喜歡獨自待着,安靜看書。

在過去的時空裏,倒是虞南會因為一些子虛烏有的事而躲避柳嶂,柳嶂卻坦坦蕩蕩。

性別意識萌芽時,虞南就覺得自己和柳嶂關系太近,一和他靠近,就會渾身別扭,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她又怕被別人看到,被人打趣,就繞着柳嶂走,更不會像現在這樣,主動找柳嶂一起回家。

這種行為,俗稱避嫌。

在她初中大部分時間內,她和柳嶂都像兩條平行線,明明隔得那麽近,卻不會有交集。這種若有若無的避嫌一直持續到柳嶂高三。

虞南聽着柳嶂熟悉的高三畢業後,柳嶂就會到外地讀大學,而她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見不到他。

那天她悄悄跑到籃球場外,看柳嶂和朋友們打籃球。

柳嶂在球場上奔跑,衣角飛揚,頭發被汗水打濕,一舉一動都讓她心神搖曳。

在那時,望着柳嶂的身影,虞南頭一次知道,什麽叫怦然心動。

回憶到這裏,虞南聽見紀白羽道:“自然而然?”

“就是你一直想看見他,和他在一起,”虞南甜蜜地笑起來,“只要和他在一起,不論幹什麽都會很開心。”

事實也的确如此,未來她不敢打包票,但至少到現在為止,她和柳嶂待在一起的絕大多數時光,都是快樂的。就連回憶也如同浸泡在蜜糖裏,哪怕只是想一想,也泛着心醉的甜意。

她撐着臉,望着田徑場上奔跑的人群,終于找到了柳嶂。

他奔跑着,和她回憶中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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