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 — 第 54 章
七星龍淵飛上了十一重天,落在了甘棠的手裏,昭韞驚奇道:“哇,你是怎麽做到的?”
甘棠沉吟半晌,沒急着回她,心中似劃過一點亮光,喃喃道:“我好像明白了。”
心中默念經法,手指點上天空,碧空如洗,萬裏無雲,天空沒一點變化。
甘棠眉頭微皺,昭韞看看天空,又看看甘棠,半盞茶之後,天上忽然雷聲陣陣,恍然下起雨來,昭韞一聲驚訝,捂着頭躲在屋檐下,見甘棠沒過來,便叫他:“喂!進來躲雨呀。”
甘棠兩手張開接着雨水,興奮道:“我會了。”
昭韞:“會什麽了?”
甘棠說:“日和。”
昭韞不知道日和是什麽,但大體能猜到,該是某一種控制天氣的咒語,因為甘棠剛才指着天空指了半天,卻并沒有動用法術。
只見甘棠手勢已起,大雨連着烏雲盡數散去。他伸手一握,什麽都不需要做,七星龍淵就自動飛到了他的手中,聽話似的。
這下昭韞看明白了,因為七星龍淵像是已經認主,甘棠讓它來,它便來了,根本不需要用法力牽引它。
“哇……”昭韞驚訝道,“我也要學,我也要學,你教我教我。”
昭韞忙跑過去,抱着他的胳膊,甘棠被晃得東倒西歪,忙說:“好、好。”
不久後,木悅山莊裏,少宮收到一封信,是甘棠告訴她的自己的進步,以及要教給昭韞咒語一事,問她介不介意,言語間少宮明白,甘棠只不過是通知她一聲,估計該教的早就已經教了,少宮嘴角微笑,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接着,甘棠問她寶劍鍛造的怎麽樣了,少宮一愣……她把這茬給忘了,沒想到甘棠倒是記得清楚。
少宮回他:已經鍛好了,還未取名,咒語教給昭韞不介意,反正目前還能學會的神仙已經不多,很多神終身無所成就。
又告訴他,可以請天劫歷劫,雖然過程着實痛苦點兒,但只要扛過去之後法力就會大漲,對于學習施咒也會大有裨益。
信傳過去之後,少宮去院子裏翻找,看看有什麽有靈性的東西能配一把寶劍,還得配得上她的那種。
南江汜見書房無人,便找了過來,見少宮已經從院子翻到了儲藏間,問她:“你在找什麽?”
少宮手上不停,說:“看看有什麽東西能鍛一把劍,我給忘了這茬了。”
“忘了就忘了呗”,南江汜笑說,“反正你總是忘東西。”
少宮回頭白他一眼,“我已經跟甘棠說我鍛好了,可不想在小輩面前丢臉。”
“唔……你以前不是說要用你的骨頭鍛一把劍?”南江汜說。
“我什麽時候說的?”少宮疑惑道。
“我們剛認識不久的時候”,南江汜悲哀道,“照你這個忘性,我真怕哪一天你轉頭把我也給忘了。”
“活的太久了,都記着做什麽?——用骨頭鍛一把劍……好主意”,少宮展開雙臂将自己上下看了看,“你覺得用哪根骨頭比較好?手還是腳?”
南江汜:“……”
南江汜不知想到了什麽,靠在門邊突然笑了起來,“你說,用我們兩個的骨頭鍛一把劍怎麽樣?”
少宮:“……”
少宮轉過身去繼續尋找,躲開臉上一抹紅暈,“不怎麽樣,你是倒黴鬼附體,我怕用你的骨頭鍛劍沾惹晦氣。”
“真的,我真的想用我們兩個的骨頭鍛一把劍”,南江汜乞求道,從背後抱着她,将頭枕在她的肩窩裏,将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少宮最怕的就是他這招,她總是忍不住心軟,所以南江汜幾乎求什麽得什麽。
“好好,剔骨可不是輕輕松松的事兒,你忍得住疼?”
南江汜将她放下,“疼一會而已,一會就長出來了。”
少宮無奈道:“我看我平時打你還是打少了。”
南江汜笑靥如花,一副任性得逞的模樣。
翌日,南江汜像模像樣炖了一鍋大骨湯,一口氣喝下半碗,伸出手浩氣凜然道:“來吧!劍的名字我已經想好了。”
少宮正要施法取骨,聞言好奇道:“你想的什麽名字?”
“千秋歲,好聽麽?”
“有什麽來頭?”少宮笑道。
“願你千秋萬萬歲。”
“嗯……”
本是愛意濃重時,少宮的臉已經湊了過去,南江汜卻突然一聲慘叫,捂着自己的胸口,“你……你怎麽不提醒一聲,我還沒準備好。”
“讓你吃個教訓,以後學老實點”,說是這麽說,少宮的手上卻傳到他肩上一股暖流,南江汜瞬間不覺得疼了。
少宮面無表情的取出自己同一位置的胸骨,拿着兩塊骨頭出了門,她大概是覺得這房間她施展不開,南江汜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後院裏,少宮正将兩塊骨頭融為一體,骨頭融合處金光燦燦,少宮手掌一翻,手心立刻裂了道口子,流出的卻不是血,而是一股白氣。
白氣繞着金光連轉幾圈,緩緩融了進去,與骨頭融為一體,南江汜眼見着骨頭通體一閃一滅,連閃三次,再滅的時候,已經具備劍形了。
這劍鍛的未免也太快了!南江汜大驚。
一柄神劍怎麽也要鍛造個上千年,少說也要幾百年才行,而少宮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
南江汜覺得不對勁兒。
一盞茶之後,劍身通體一滅,一聲輕鳴,少宮擡手,寶劍落在她手心裏。少宮伸手在劍身上一抹,指過處是“千秋歲”三個字。
“好了”,她随手交給南江汜。
南江汜仔細看了看手中的劍,劍身通體銀光,柔軟而有韌性,劍刃極薄,劍柄鑲嵌着白玉,觸感溫潤。
外形确實是一把劍,卻又感覺不太像一把劍。
南江汜提着寶劍跟上少宮,“千秋歲怎麽感覺不太像一把劍?你是不是作弊了?”
少宮說:“那只是我的骨頭,只不過有了劍的外形,我送它點靈氣和神力,完全可以媲美當世寶劍,只要你不說就絕對不會露餡。”
南江汜:“……所以,它只是你的……一丢丢分身?”
“你可以這麽理解”,少宮說。
南江汜:“……”
果然還是作弊。
算了,至少少宮審美不錯,這劍打的還挺好看。
南江汜拿在手裏喜歡的不行,說:“給我玩幾天。”
少宮道:“本來就是給你玩兒的,留着做貼身佩劍不錯,它還可以聽你的話。”
少宮手指一點,千秋歲從他掌間浮了起來,通體閃過白光,映在南江汜的臉上,又落回他的手裏。
南江汜問:“你做了什麽?”
少宮說:“你可以跟它說話試試。”
南江汜看着寶劍,“千秋歲,去把大門關上。”
寶劍立刻飛下山去,去把大門關上了,片刻後又回到他手中。
“太神奇了!”南江汜說。
“你說什麽它都能聽懂”,少宮說,“它的那點靈氣,完全可以媲美高等劍靈的。”
“太好玩了,跟養了個寵物似的。”
少宮:“……”
怎麽感覺有點像罵人?
“哎,那可是你我的骨頭打的”,少宮提醒道。
“好玩、好玩”,南江汜抱着去給阿洛顯擺了。
阿洛長到少年模樣便不怎麽長了,怎麽看都比南江汜小一些,于是由着南江汜心安理得的欺負。
落下茶盞,少宮出了門,路過那兩個年輕人面前,說:“走,帶你們看戲去。”
阿洛說:“看什麽戲?”
南江汜說:“去哪兒看戲?”
少宮:“十一重天,西廂記。”
長鳴寺裏,甘棠正手把手的教昭韞劍術,至于為什麽教劍術,實乃手把手的學劍是最貼近的,手握着手,整個人都被護在懷裏。
阿洛還是少年心性,不懂情愛,趴在牆頭疑惑問道:“這是什麽劍法?這樣練下去是要被對手打死的。”
南江汜忍不住一聲輕笑,少宮無奈的嘆氣,他這一開口,甘棠自然也察覺到了,疑惑的轉過頭。
看到牆頭上并排坐着的兩個人,另一旁還有個小少年趴在上面,甘棠心裏一慌,放開昭韞,抽走了劍。
少宮給了阿洛一個腦瓜崩,“都怪你,攪了本姑娘看好戲。”
阿洛揉揉自己的頭,翻身躍下牆頭,少宮和南江汜也已經落下地了。
“姐姐、太子殿下”,甘棠行禮道。
昭韞不認識少宮,于是只對南江汜行了禮,一想到剛剛被這幾位看了個精光,臉上立刻浮起一抹紅暈。
南江汜笑道:“甘棠,你好福氣啊,長佑山的最後一位神女,有庇佑蒼生之能,竟然被你給騙到手了,老山神沒殺了你?”
昭韞沒好意思說,其實父親很喜歡甘棠。
“看來是已經認可了”,少宮盯着七星龍淵,“連嫁妝都送來了。”
昭韞:“……”
甘棠不好意思的揉揉頭發,扯開了話題,“姐,你今天來找我可是有要事吩咐?”
“沒有”,少宮說,“本就是想來看戲來着,都讓這小子給攪亂了。來都來了,讓我看看你進步沒有,是不是淨想着談情說愛了。”
阿洛跟随南江汜坐于涼亭下,昭韞疑惑的看了看,也跟了過去,跟過去以後才恍然想起什麽,“我去倒茶。”
“不用了”,南江汜說,“她不會指點太久,沒那個耐心,一會兒進去喝也不遲。”
說到底,南江汜和昭韞還是有血緣關系的,但這兩人從小交集不多,說不上幾句話。南江汜的出生害得母親去世,老山神也不會心疼他到哪裏去,何況他還是天宮太子,見面都得行着禮數,自小就沒有什麽來往,如今見面反而尴尬,還不如幹脆就是陌生人,陌生人還能說得上幾句話。
昭韞說:“那個白衣服的姐姐,甘棠為什麽叫她姐?”
南江汜回:“甘棠小時候是少宮救的他,救他之後就放在映司山了,後來也會隔些日子過去看他,甘棠是她看着長大的。”
“哦”,昭韞想了想,“那她跟你……”
南江汜笑說:“她是我娘子。”
昭韞:“……”
雖然問之前,心裏就已經猜到了,可實際聽到還是有些震撼。
“帝君知道嗎?”昭韞首要關心這個,“你是太子诶!這個姐姐什麽來路,怎麽之前從沒聽過?”
南江汜湊過去一本正經道:“我娘子可是很厲害的,誰敢阻攔我們,她就能殺光誰。”
昭韞:“……”
“南江汜,去做點吃的,我要喝米湯。”
“呃,我來吧”,未等南江汜答應,昭韞忙起身道。
昭韞從院子正中小跑過去,甘棠掃了她一眼,一分神,七星龍淵從身後直飛向昭韞,甘棠立刻施法控制龍淵,少宮已經搶在他前面了。
龍淵被她的法力禁锢着,昭韞毫無所覺,越過小池邊跑向廚房。
甘棠吓了一身的冷汗,忙道:“謝、謝謝……”
少宮卻不說話,斜睨着龍淵眉頭微皺,問道:“龍淵去過地府?你做了什麽?”
甘棠回過神道:“前幾日确實不小心落進了地府鬼門關處,後來我學會施咒以後,它便開始聽我的召喚了,怎麽了?”
少宮沒說話,扔下龍淵獨自走了,南江汜忙跟上去。
少宮走到樹林一處隐蔽的角落裏,南江汜說:“發生什麽了?”
少宮施法,将天書召了過來,只見一點金光憑空出現,金光圍着少宮轉了幾圈,所過處,是泛着柔光的絹面。
少宮在正中心來回掃視着,指尖時不時一點絹面,上面的字畫便會忽然一變。
南江汜是從來不碰天書的,不用少宮說他也知道這玩意兒碰不得,所以沒有湊熱鬧的過去看個究竟。
“怎麽了?”
少宮說:“我在查那條漏網之魚,他該不是知道了什麽,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
“查到了嗎?”
“陸之道,判官的手下之一”,少宮說,“不過他投胎到哪裏,如今是什麽身份,我沒查到。輪回是溝通六界的邊緣地帶,也是天書的盲區。”
少宮收起天書,放進了袖子裏,林子突然顯得昏暗起來,不知是天色已晚,還是方才天書的光芒太亮導致的。
“吃飯了!人呢?”甘棠在院子裏叫道。
少宮說:“等回頭再說吧。”
南江汜有點欲言又止,人已經先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