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 — 第 56 章

“阿姐!”阿洛抱着她一只胳膊,面帶乞求。

少宮說:“天魔鬧得如此天翻地覆,九重天怎麽可能不知道,再不離開這裏,等他們下來看到你們在此處,你可知道是什麽後果?”

阿洛與南江汜對視一眼。

南江汜轉身去給魔尊搭脈,片刻後說:“神元遭到重創,不過尚未妨礙性命,只要有人守着,悉心調養三五月就好了,法力恢複需要更久的時間。慕白,你的法術不低,還是少宮親自教的,照顧你父親是小事一樁,有信心嗎?”

慕白轉頭看着少宮,面色不安,小聲道:“師傅……”

“沒事的,慕白”,少宮摸摸他的頭,“有什麽問題記得叫我,我能聽得見。估計九重天很快就能下來消息,讓魔族給此次災難一個交代,我會找人在玄靈帝君面前打個圓場,大事化小,你按照規矩寫封折子送上九重天就行。”

“嗯”,慕白點點頭。

南江汜與少宮出了門,阿洛不放心的看了慕白一眼,跟上他們,問道:“魔尊為什麽不讓阿姐救他?他不怕疼嗎?”

“這世間之人我也不是想救就能救的”,少宮說,“在以前,孰生孰死,我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只是近幾年涉世漸深,多次違禁已經成習慣了,差點忘了自己的身份,魔尊倒是還記得的。”

南江汜悄悄牽住她的手。

翌日,九重天派人來通傳魔族,被擋在界門外,慕白的折子也沒有遞上去。魔族封了所有界門,攔截了所有裏外通傳的消息,一副閉關鎖國的模樣。

“殿下!”

慕白正在洞門外洗面巾,準備為魔尊擦拭傷口,山上忽然竄下來一只黃鼠狼化作了人形,急忙跑過來。

“阿南,怎麽了?”

名叫阿南的少年跪下,“殿下,元嬰打敗了十一長老,已經在大都會上向魔尊宣戰,要争魔尊之位!”

慕白心裏咯噔一聲,“可是父王……父王剛與天魔一戰,目前身體有些不适,他難道要趁人之危不成?十一長老怎麽說?”

“十一長老沒有異議”,阿南說。

慕白氣的将水盆掀翻了,“我父王是為了保護他們才冒死與天魔一戰,他們卻要在他重傷之際趁人之危搶他的帝位?!若我父親不在了,你以為當世還有誰能與神族匹敵,到時候被人攻城陷陣,牽着鼻子走!”

“殿下,元嬰在大都會上號令群雄,說天魔本就是娘娘的愛寵,如今出來禍亂世間,使得屍橫遍野,是罪有應得、自作自受,說魔尊應該給大家一個交代,若不迎面一戰,那就……就主動交出帝位。”

慕白心跳劇烈,随後握緊了拳頭,下定了決心似的。

“叫他來見我,告訴他,要想見我父王,得先過了我這關才行。”

“殿下……”

“元嬰入世不過三十年,靠吸食同類才有了今天的力量,就算他已經打敗了十一長老,也未必就是我的對手。你去跟他說,我在獨蘇宮等着他。”

“是!”阿南化作黃鼠狼原形,一溜煙跑遠了。

慕白重新打水,端着水盆進去,魔尊正沉睡着,慕白擰幹面巾,給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魔尊這才驚醒過來。

“父王,你感覺怎麽樣?”

魔尊雙唇發黑,臉色慘白,“沒事,傷口愈合沒有那麽快,不要着急。”

慕白靜靜地給他擦汗、擦血水,心事重重,良久沒有說話,随後才說:“父王,你覺得我能打得過元嬰嗎?”

魔尊眉頭微皺,心裏有了揣測,随後故作輕松的一笑,“一只三十年的小魔頭,老的還那麽快,你難道還懼怕他不成?”

“父王”,慕白說,“元嬰吃了很多同類,他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阿南說他已經打敗了十一長老,這讓我很吃驚,十一長老沒那麽輕易打敗,連我都沒有十成把握。”

“那十一個老怪物各自心懷鬼胎,不男不女、不人不鬼,人心不齊,不足為懼。慕白,終有一天你要坐上我的位子,這就是你要走的第一步,一定要走的足夠漂亮才行。”

慕白堅定道:“我知道了,我不會輸的。”

魔尊摸摸他的頭,“真不愧是我兒子。”

三日後,群魔聚集在獨蘇宮門口,十一長老身後都是看熱鬧的魔鬼們,各自張着血盆大口,臆想着魔王與元嬰的神元,哈喇子已經流到了地上。索橋上摩肩接踵,已經有打起來的。

“魔王,今日我元嬰請君一戰,按照規矩,打敗十一長老之後須得戰勝魔尊,才能成為魔族新任魔尊”,元嬰雙眼帶着邪氣,眼珠漆黑,黯然無光,眉心有一點紅痕,是與人争鬥時被刺傷留下的。

元嬰雙手作揖,“還請不吝賜教。”

身後索橋上落下兩三只魔,是在争鬥中跌落下來的,正落在兩人中間。

只見元嬰忽然雙眼發紅,長開了血盆大口,将那幾人的神元和精血一并吸了進去,而後滿足的眯起了眼。

慕白将長刀往左手一擲,舉刀斜劈了過去,元嬰雙手夾住刀,連連後退幾步,兩手前後滑着錯開,一使力,要卸下慕白手裏的刀。

慕白手腕翻轉,劃向他的胸膛,元嬰後翻幾個跟頭退後幾步,微低着頭冷眼看着他,擦了擦肩上的血。

“聽聞少宮魔主每行一步,可逼退數萬人,卻不想她的徒弟還只是個手拿兵器的家夥。”

元嬰雙手聚力,擊向慕白,慕白三指抹過刀身,刀身立刻通體發紅,迎面劈向元嬰,将他的法術劈開一道縫,慕白在縫隙中迎身而上,電光火石中與元嬰激戰數招。

這邊二人打的正激烈,沒注意到有人趁機跑進了獨蘇宮,慕白的家裏。

阿南不經意掃了這邊一眼,心裏一驚,迅速化作原身溜了過去,見房門大開,他一躍而入,“你要幹什麽?!”

來人手持巨斧,正對準着魔尊的頭顱。

阿南迅速一躍咬傷那人的手腕,同時将他手裏的斧子一腳踢開,站在魔尊身側,面含怒氣。

“元嬰用如此下三濫的招式奪位,就算來日成為了魔尊,恐怕也不能服衆。真不明白,你為這樣的人賣什麽命?!”

“下三濫?”他的語氣有些陰翳,冷的人心裏一驚,“小怪物,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魔族!只要是強者,就沒人敢不服!”

阿南後腿往後一扯,壓低身形做了攻擊的姿勢,“這裏是魔族,但規矩也從來不是擺設,你們趁人之危,投機取巧,肆意破壞這裏好不容易立起來的規矩,體制一旦松散,魔族就只能等着九重天的進攻!”

“嘿嘿,小怪物,人不大,心思還不少。想靠着一張嘴來拖延時間?”那人雙手在眼前一拉,手裏化出了一根鞭子,如果慕白在場,一定會認得出那就是索天鞭。

索天鞭劃破空氣,砸向阿南,阿南下意識躲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魔尊身側,但已經來不及了。

索天鞭劃過阿南原來的位置,徑直砸在了魔尊身上,薄被和他的衣服被迅速劃破一道口子,血液滲出來。

魔尊被劇痛刺的緩緩睜開眼,抿了抿嘴唇。

阿南驚慌道:“魔尊?”

他化出原形惡狠狠看着來人,“我跟你拼命!”

阿南沖向來人,來人甩出鞭子,在卷到他脖子上之前,魔尊閃身過來,握住了索天鞭,他身形微晃,阿南看得心裏直打鼓,一直伸着雙手,随時準備扶他。

魔尊握着索天鞭,猛地一晃,索天鞭被巨力甩出來人的手心,狠狠砸在他的身上,噼啪來回兩道血痕,鞭子把手滑向魔尊,魔尊伸手握住,揮出鞭子,借索天鞭之力捆住他的脖子,往後猛力一拽,将他的頭擰了下來。

魔尊吸食了他那點微末的元氣,身上的鞭痕好了一些,血止住了。

“魔尊”,阿南過去扶他躺下。

“慕白怎麽樣?我的疏忽,忘了囑托他不要将我受傷之事散布出去,這下可有點難辦了。”

“他們并不知道魔尊傷的多重,只不過殿下出面一戰,阻止他們見您,恐怕外面風聲不少,那些人心裏已經有數了。”

“慕白會贏的”,魔尊說,說完已經體力不支,再次沉睡過去。

宮門外,慕白運法指揮着手中的刀——刀已經斷成兩截,這不過是一件普通的刀,并不是什麽寶物,鋒利的是慕白化在上面的法力。斷成兩段的刀在他的控制下各自揮着利刃刺向元嬰,元嬰躲避不及,利刃一段劃向他的脖頸,一段刺進他的胸膛,慕白趁機合力一擊,正要取他的性命。

“我認輸!”元嬰立刻說,“我認輸,我……屬下從今以後,願聽從魔王差遣。”

慕白贏了。

外面有人歡呼,有人瘋狂,聲浪一浪接一浪。

慕白謹慎的放下雙手,耳邊盡是人群歡呼聲,他忽然就覺得自己長大了,心裏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木悅山莊裏,南江汜端了一碗糖水過來,少宮從書裏擡起頭,見南江汜一臉心事,知道他有話說。

少宮拿湯匙舀了一塊桃子遞進嘴裏,等他開口。

南江汜手指來回搓着,像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最後才極其為難的說:“你……要不你還是回雪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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