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 — 第 60 章

三日後魔尊才醒過來,力氣乏乏,致使心情也郁悶的很,南江汜給他開了幾幅滋養神元的藥,魔尊對神族的東西嗤之以鼻,如今卻只能捏着鼻子灌下去。

慕白心裏一直計較着那日被群魔群起而攻之一事,俨然就要成為一件心魔,阿洛為了讓他發洩情緒,天天和他變着法兒的比試鬥法,比着比着,自己的心勁兒也上去了,發誓非得打敗他不可。但他終歸是活的年頭太短,天分再強,也比不過數年裏勤學苦練的積累。

慕白将阿洛兩只手臂一翻背在身後,阿洛就再也動不了了,掙紮道:“你放開我,再比一場!我不服!”

慕白覺得他挺有意思,放開他,起勢,“來。”

阿洛活動了幾下肩膀,又迎了上去。

過不多時,如此場景會再演一遍,南江汜就着茶點在旁邊看個熱鬧。

“再來再來……”

及至黃昏,太陽星君收工回九重天之前,順道來了一趟木悅山莊,南江汜正想問他一些九重天的情況,見狀連忙起身作揖,卻見太陽星君一臉愁苦,臉頰發紅。

“星君,怎的一臉苦悶?九重天可是出了什麽大事?”

“是,是……我得先問問你,少宮是不是、是不是動了天書?她要做什麽?”

南江汜神色黯然,只得說:“她抹掉了天書修改過的痕跡,想要看看,知道真相的世人到底會怎麽做。”

“……會怎麽做?九重天整日裏死氣沉沉,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說話,天都要塌了!”

阿洛和慕白自覺安靜下來,轉過身遠遠的看着這邊側耳傾聽。

“你知道嗎?”太陽星君說,“九重天已經有政權分裂的前兆,那些曾經忠于太子臻于的神與忠于玄靈帝君的神已經形成了對峙局面,今日一早的大朝會上,玄靈帝君先發制人,說要派甘棠前往魔族調查并處理魔族混亂一事,讓他以此将功補過。在這個時候将甘棠派出去,你可知這代表着什麽?”

南江汜沉聲道:“他會在魔族處理掉甘棠,不會再給他回到九重天的機會。”

太陽星君兩手一拍,嘆惋道:“太莽撞了,太莽撞了,我怎麽也想不明白少宮為何會突然這麽做,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刺激到她了?”

南江汜啞口無言,“我……好吧,前些日子确實惹她生氣了,不過我不覺得少宮這麽做只是逞一時之氣,她那日跟我說,她想看一下世人的反應,看他們值不值得她為了這些人而毀掉天書,所以就……”

太陽星君說,“雖然這話我不該說,但你們在天書一事上最好少提,你也知道她的身份、她的使命,所以不要在這些事情上讓她為難。”

臨別前,太陽星君說:“你久不上天宮,我只是來通傳一聲,哦,對了,邊界傳來消息,說元嬰已經成為新的魔尊,元嬰的身份有待調查,你也知道。九重天暗藏殺機,你就別去趟這一趟渾水了,倒是可以去地府問問冥王,查一查生死簿,看看這個元嬰的來路。”

南江汜目光越過太陽星君,掃了一眼慕白,“謝星君提點。”

南江汜在門口送別太陽星君,太陽星君走後,南江汜倚在門口,看着慕白,只見慕白臉色發青,嘴唇緊抿。阿洛也側身看着慕白,見二人都沒有說話,他便将胳膊搭在慕白的肩膀上,說:“給他就給他吧,六界這麽大,你我的法力也不低,我們哪兒都可以去,可以一邊比試一邊游山玩水,或者可以去……”

慕白未等他說完,便松開他的束縛,轉身去了廂房,阿洛茫然的看着南江汜:“我又說錯話了?”

南江汜無奈嘆口氣,然後點點頭。

阿洛問:“那我應該說什麽?”

“你應該閉嘴”,南江汜說,越過阿洛回了亭下喝茶。

阿洛張着手,疑惑半天,只得跟來亭下坐在南江汜對面,趴在桌子上問道:“為什麽?為什麽?”

南江汜說:“你無法體會他的心情,在你無法體會一個人的心情的時候,閉嘴是最明智的選擇。”

阿洛疑惑的眉頭微皺,“他會是什麽心情?脫離魔族,不是更自由了?有什麽不好的?而且他法力還那麽強,去哪兒都可以活的自在。”

南江汜說:“那是你想要的,但不是他想要的。阿洛,有些人天生就有一些使命,雖然即使完成這些使命他們也未必過得開心,比如少宮,你以為她當真願意守護天書嗎?可她不得不這麽做,這就是使命。或許有一天,你也會找到自己的使命,會去做一些你并不喜歡,但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到那時候你就明白了。”

阿洛一身紅衣,影子斜在地面上,手托着臉眉頭輕皺,一副未開化的少年模樣。南江汜知道,他的思想,正如初露的晨光,總有一天也會看到這大千世界的繁雜,到那時,他的心裏裝的将不再是木悅山莊,而是千山大海,這就是一個成長的過程。

“哦,我先去跟他道歉了”,阿洛悶聲道,起身活動了下筋骨,嘆了口氣,去廂房了。

天雷滾滾,夜晚忽然下起了大雨,甘棠拖着七星龍淵,側身躲過背後一擊,看着對面的人,冷聲道:“帝君就這麽不容人麽,我以為至少要等我到了魔族再來收拾我。”

“神君,對不起了”,對面的人甩出一個金色法寶,法寶無數倍的擴大,甘棠這才看清,這是一頂寶塔,寶塔立于兩人之間,蓋住了頻頻落下的暴雨,模樣有點像六角金寶鼎,但比那個要精致些,似乎是仿造而煉出的法寶。

甘棠說:“你不是我的對手,你來,就是來送死的,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我殺了你,然後那些人才有一致對外的借口,你不明白麽?”

“以你的身世,是必死無疑,無需多言,不管因何原因,擾亂天庭秩序者,該殺!”

甘棠握緊了拳頭,忽又仰天大笑起來,“我以為害我父親者唯有南江一氏,卻不想還有你們這些是非不分的人做手中刀,既然如此,那就動手吧。”

攔路的人出招,眼見寶塔就要将他吸進去,甘棠握住身側的龍淵,舉劍刺了進去,正當那攔路的人得意的笑時,寶塔忽然從內裏碎成齑粉,金色的粉末四散開來,如夜空中的一抹柔和的熒光。

甘棠将劍垂于身側,“你還有什麽招式麽?”

話剛落下,攔路人背後忽然又落下數人,擺開陣勢,這是要決一死戰的架勢。

甘棠心裏有數,以寡敵衆他未必會是對手,玄靈帝君這是要讓他悄無聲息的死去,再随便編造個借口糊弄世人。

暴雨如注,天雷滾滾,甘棠的手臂已經負傷,刀光劍影之中,一聲不慎明顯的呼喊傳來,甘棠心中一動——是昭韞。

“別打了!”昭韞喊道,“你們的暗殺我已經看到了,若是他死,我會讓全天下的人知道你們的勾當!”

攔路人陰笑道:“知道又能如何,小姑娘,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了,難道還有人敢挑戰九重天不成?看在老山神的面子上,公主,我勸你最好閉嘴,你身份尊貴,別不識好歹的自找死路!”

甘棠舉劍向前,怒道:“孰生孰死還未有定數。”

“甘棠!”

晨光初現之前,地面已經被洗成了血水,甘棠精疲力竭要從空中墜落下去,昭韞迎面來接住了他,哭道:“甘棠……”

甘棠疲憊道:“你不該來”,他元氣消耗過度,又身負重傷,說話時嘴唇都在發抖。

昭韞哭着說:“我去十一重天見你不在,聽聞大朝會上事發突然,怕你有事,所以就跟過來了。”

“倒是聰明的緊”,甘棠笑道,随後兩指點着她的額心,“我以神的名義命令你……”

昭韞睜大了雙眼,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只見他指尖金光乍現,溫柔而又無情的說道:“長佑神女,回歸長佑,此生不複相見……祝你一世平安。”

昭韞睜大了雙眼,看着自己被迫松手,甘棠從她懷裏墜落下去,而自己卻被卷上了天空。

“甘棠!……”

天光乍現,甘棠的影子也消失了。昭韞再醒來時,身上穿着幹爽的裏衣,陽光從窗口斜照進來,昨夜的一切好似一場大夢。

“爹爹!”昭韞從卧房跑出去,幾個使喚宮女抱着衣服跟在後面讓她換上,“爹爹!”

老山神從書房裏出來,黑眼圈挂到了腮上。

昭韞聲音裏帶上了哭聲,“爹爹……”

老山神嘆氣道:“我長佑山真不知道怎麽惹到他們天家了,當初你姐姐是如此,如今你也是如此,我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是和天家有關的人,都和我長佑山相克。唉……你也別太難過,如今的處境他是不得不走,九重天還是玄靈帝君的九重天,他離開,才能保命,天家的那鍋亂粥我們別摻和的好。”

昭韞哭着說:“甘棠說,要與我此生不複相見,你能不能送我去見他?”

“那是他一時唬你的。他墜入了魔族,我怎麽可能送你去那個地方?這孩子心裏有自己盤算,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會經歷什麽,你在只會是他的弱點”,老山神拍拍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欲言又止,“他有他必須要去做的事情,你……”

昭韞頭一回如此痛恨自己法力薄弱,捂着臉放聲痛哭,老山神無從下手,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她,倒不如如是說讓她死了這條心,“此事已經扯上了天書,更爆出了天書的守護之神,九重天上衆神大驚失色,魔族也已經呈現如此亂象,孩子,他這樣做也是為你好。”

昭韞哭聲逐漸壓抑下去,悉數化進了心裏,聚成一座座山。

當夜昭韞一夜未眠,輾轉反側,次日一早飛往了木悅山莊,想找南江汜問個明白。

南江汜一開院門,看到面前一身單薄的人,自己先愣了一愣,倒是沒想到昭韞會來見他。

“少宮呢?”昭韞面無表情的說,“你還沒告訴我她是什麽人,她救了甘棠,那她是誰?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