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答辯師誤撈失憶前夫後 — 第 37 章 大典
大典
仙會大典,誠邀三界翹楚參加,本着和平與尊重的原則,為萬世謀一個太平年——至少對外宣稱如此。
其實,不過只是三界精英聚一起,吃好喝好,說點好聽的給仙帝聽聽,也就罷了。
毫無疑問,這場盛會中,仙界之主自然是帝君紫穹,而玄硯生于人界,屬于凡人得道升仙。至于冥界——靈眇一開始是打算讓月白去的。
“?月白……你大半夜傳音給我幹嘛……”
大典前兩天,靈眇睡得正香,忽然被床頭的傳音石給吵醒。她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對面傳來月白的聲音。
“靈眇!想我沒?!”
兩人相隔得遠,因着距離的緣故,又加上傳音石只能傳音,并不能傳遞影像,所以即使月白早已将心意挑明,此刻他的語氣也格外放得開些,不像當面那般拘束。
恍然間,又好似回到最從前。
“其實,有什麽話不一定得在我睡覺的時候說的……”靈眇強忍怒意和困意,接着說,“大半夜你想造反嗎?”
“不敢造你的反。”
“……”靈眇的白眼不知是困得,還是氣得,她接着說,“你大半夜擾我好夢要講的事,最好是你立馬就能回來替我去那個什麽破大典……”
“哈哈哈,那倒是去不了。”對面月白聲音在風中被吹散,又傳來船槳劃開水面的聲音,波紋水聲,很是清泠。
靈眇:“你在船上?是……南方?”
其實月白聲音很好聽的,也像水聲一般清泠,但清泠間又帶着低低的沉穩感。他笑了笑,将傳音石放在船外水邊。
月白支着一葉扁舟,伸出船外的袖口在湖面水浪的浸染下,有些濕了。但他絲毫沒在意,而是問靈眇:“聽見了嗎,靈眇,是南邊的水浪聲。”
“……所以你千裏迢迢,大半夜把我叫醒來,是為了聽這個嘛。”
對面傳來月白擰幹衣袖的聲音,他甩了甩手,聲音真像月亮一樣的清冽,卻總感覺單薄孑然:“好眠,靈眇。”
靈眇還想問他為何要去南邊,可還沒開口問,聲音就斷了。只剩下一塊沉寂的傳音石靜靜地躺在掌心裏。
遙遙山水外的月白看着手中突然中斷的傳音石,并沒多意外,繼而搖槳往前劃。
缥缈的欸乃聲裏,波紋漣漣,向後退去。
扁舟輕搖慢晃地漂到了一座山前,往上看,山腰中央是夜裏灰蒙蒙的霧,上山之路難找,隐在深林中,偶有山獸傳來低吼聲,便驚起一行翠鳥。
“唰”地一聲,簾子被撩開。
“哥,你想人家就直說嘛,幹嘛拐彎抹角地,還好眠,你都把人家吵醒了,再和人家說好眠,你這和叫醒人家讓人家重睡有什麽區別?”
沈財富探出一個腦袋,一雙烏黑的眼睛在夜裏亮亮的。
“閉嘴,再說話就把你從船上扔下去!”月白用手掬起一捧水朝沈財富頭上澆去,被他一個扭身閃開。
沈財富拿手擋着,笑着說:“過河拆橋是吧你,要是沒有我,你能這麽快找到那位僧人的位置嘛?”
“好好好,我欠你……”
說話間,船頭已經靠了岸。
月白站起來:“富哥兒,到了。”
站至山腳才感覺到這座山的高大巍峨,石階斑駁,從山腳延伸至山頂的低矮寺廟前。
“是這兒嗎,你确定?”
“我不确定,不過我底下哥們搜集到的消息很少有出錯的。盡管信我好了!”沈財富拍着胸脯說着。
“話先說在前頭,不可離開我身邊半步,有危險喊救命。老實點兒,我可不喜歡帶小孩兒……”
“啧,知道了。婆婆媽媽的,大不了咱倆冥界相見。”
月白擡起手猛地在沈財富腦袋上捶下一個腫包:“上岸。”
……
大典當日。
梳妝鏡前,鬼侍們在給靈眇上妝梳頭,而靈眇本人手中忙着擺弄那塊傳音石。
“喂喂喂?月白?”
還是沒反應。
怎麽回事……傳音石壞了?
一旁的鬼侍們正着急忙慌地往她發間插着珠釵和花簪子,她們一邊插,靈眇一邊拔下來,待鬼侍們好不容易以為自己終于拾掇好時,往鏡子裏一看,靈眇滿頭墨發,不見珠翠。
“辨師?!你別添亂啊——”
靈眇看着鏡子裏素淨的自己,滿意道:“別整那些勞什子了,幹幹淨淨的好。”
那日大殿內,玄硯和靈眇的一舉一動都被鬼侍們瞧在眼裏,她們這時候打趣道:“那好歹也抹些胭脂,都說為悅己者容,辨師不想打扮得更漂亮些,讓玄硯君瞧瞧?”
鏡子裏,靈眇侍弄傳音石的動作停下來,臉上登時染上一片紅暈。
“你們放肆——”她一把将手中的珠釵都扔在桌面上,垂着臉就要走,卻被嬉笑着的鬼侍們拽回來,牢牢按在凳子上。
不一會兒,紅襦絲衫,描眉畫目的女子躍然鏡中。
靈眇如瀑的黑發挽在腦後,眉間貼了淡淡的一片花瓣,粉嫩嬌人。
“咱們辨師當真是美人中的美人……好看得很!”鬼侍誇道。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靈眇袖中的手輕輕攥起,想起什麽來似的,唇邊竟挽起一個淺淺的笑:“再貧嘴,罰你們俸祿!”
“好好好,不說了。時候不早了,辨師快些啓程吧,接駕的仙鶴已經在外頭候着了。”
一出冥界,就看見一直巨大的靈鶴撲扇着翅膀,在空中盤旋翺翔,見到靈眇,它很通人性地從不遠處的高空緩緩降臨,落地的瞬間掀起的氣流将靈眇的發絲吹起,黎明金紅的太陽映在上頭,顯得很好看。
靈鶴長鳴一聲,竟伸着腦袋輕輕蹭着靈眇的手。
“快看吶——靈鶴很喜歡辨師大人呢!”
為首的鬼侍走上前來,替靈眇将揚起的頭發撫順,面色不免有些擔憂:“大人此去,千萬小心,仙界不必冥界,那些人花花腸子多多了,尤其是那日在咱們這兒的樂雲和她手下的阿音。”
靈眇躍身,騰空至靈鶴身上,坐穩:“不必擔心,我有分寸。”
她安撫地拍了拍靈鶴的腦袋,給了鬼侍們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後淩空而起。靈鶴在空中騰飛旋轉幾圈後,帶着靈眇往高空飛去。
而此刻仙界。
神山山腳下,樹樹葉冠招搖,蓬大豐茂。
宴席之座從東一直接續到西邊,仙侍們穿着彩衣,在來往的人影間端盤遞水,好不熱鬧。神山山頂正是接客之地,所有來往的賓客皆由此處進入神山。
清河仙君在神山山頂,剛剛布置好今日的月落與日升,在帝君的囑咐下,特地在天幕中添上赤紅的雲霞,所以景色瑰麗,很是壯觀,來者無不稱贊。
靈眇亦是。
“好美的景色。”靈眇撐在靈鶴的背上,看着天空的異彩,不由自主地贊嘆道,“靈鶴,原來你生活的地方這樣漂亮啊……”
靈鶴聞言,特地帶着她在神山上空多繞了幾圈,好飽覽此間的景色,她笑着摸了摸靈鶴的腦袋。
這樣一來便多花了些時間,等準備落地時,賓客都已經落座得差不多了。
靈鶴從高空俯沖下來,身旁掀起的氣流吹得裙擺獵獵作響,耳邊雜聲不斷,在略有些嘈雜的氣流聲中,靈眇忽的眼前一亮。
神山上站着一個人。
看樣子,那人早已等候多時——面色微微倦憊,晨曦灑在他那身素裳上,添了幾分顏色。他一眼便看見了靈眇,臉上的倦意很快被拂去。
轉為一個溫軟的笑。
兩側是早已落地的賓客,人聲喧鬧。随着靈鶴一聲貫徹長虹的鳴聲,吸引住在場所有人的目光,轉眼看向天邊緩緩降臨的紅衣女子。
紅衣像是天際的霞光燃得正旺時裁剪下的一截,穿在靈眇身上沒有半點違和,和那雙熱烈的淺色眼瞳相互輝映。
“老朽冒昧一問——這位仙子是?”一旁一個老仙好奇問道。
玄硯眼裏全是那身紅色的人,看着靈眇朝自己飛下,臉上滿是傲然之意,答道:“冥界,靈辯師,靈眇君。”
靈眇駕着鶴飛至玄硯身前,站在神山山頂的玄硯伸出手,靈眇也伸出手。雲層背後的初陽終于穿透出來,在兩只手間穿插而過。
玄硯伸出手,握住靈眇,将她接了下來。
靈眇眼中是藏不住的開心,帶着點狡黠地問:“玄硯,你是不是特地來接我的?”
“嗯。”
“等了多久了?”
玄硯答道:“不知道你幾時來,所以一直等着。”
兩人聊得正歡,靠在石頭上的清河此刻發話:“來都來了,那就,準備入座吧各位。”轉而看向玄硯,呆着眉梢瞧人:
“還有啊玄硯,帝君吩咐你幫着樂雲清點人數,你都清點完了嗎?至于什麽閑雜人等的,還請玄硯君往後放放。”
玄硯自打見着清河,臉色便陰冷下來,剛想開口卻被靈眇攔住,她小聲勸道:“算了,大典上我不想惹出什麽事端來。”說完拽着玄硯離開。
玄硯帶着靈眇來到神山前的那片空曠地帶,靈眇又拽了拽玄硯的衣角:
“我知道你忙,其實你可以不用一直都陪着我的。雖然我在仙界的确不招人待見,但不至于到了人人都想取我命的地步。你若是走不開,就先去忙你吧。”
大典的每一位賓客都坐在一棵仙樹下,樹前擺着鮮果和茶水點心。
玄硯拉着靈眇在一棵樹前坐下,他倆的樹隔得很近,玄硯就坐在她的旁邊,他說:“不忙,就是忙也可以抽閑。”
“哦~”靈眇抛了個果子過去,被玄硯穩穩接住,“看來我這個閑雜人等還蠻得玄硯君重視的嘛。”
玄硯:“既然重視,那就不是閑雜人等。”
靈眇悄悄地把頭探過去,在玄硯耳邊認真說:“那可不行,玄硯君還是得先去忙正事。”
玄硯聽見靈眇的聲音很小,于是不自覺也學着她的樣子,小聲說:“那靈眇君可以等我嗎?”
“沒——問——題……”靈眇眉眼彎作月牙,小聲說,“我——等——你——呀——”
“好。”
玄硯起身走了,只剩百無聊賴的靈眇坐在樹前,看着面前花裏胡哨的糕點,陷入抉擇的兩難境地——是先吃這塊雲朵狀的小酥皮,還是先吃這塊星星狀的小黃糕呢?
“看她低着頭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在打什麽歪主意呢!”對面一個沖天發髻的仙子搖着團扇,和一旁的姐妹談論道。
“嗐!可別說她了,提她我就來氣,也不知道玄硯君看上她哪點了……”
就連路過靈眇面前的仙侍都掩面悄聲議論着她。
議論嘛……正常,誰敢保證自己沒說過幾句閑話呢!可是——你們好歹控制下音量啊喂!我本尊就坐在你們對面诶!!
她就連咬下手中小酥皮的動作都局促了不少,平日裏一口就能吞下的糕點,愣是拆分成好幾小口才吃完。
後來實在受不了了,她起身就走了。
路上遇見一個紫衣仙子,她手中仍是送彩的花籃,很忙碌的樣子。靈眇一眼就認出來是那日在樂雲殿前遇上的那位好心的小喜神。
“小仙子,蜀雲國一別,好久不見啊!”靈眇笑着招手,終于在偌大的仙界碰上點讓人愉悅的事情。
“靈眇姐姐!嘿嘿,你今日好生漂亮!”夭梨一笑,嘴角的小梨渦便很是明顯,她的笑忽然止住,走上前來悄聲說:
“靈眇姐姐,今日你不要随處走動才好。萬事小心。”
“為什——”
話還沒問出口,夭梨就已經被其他仙侍拉走了,因為一行人忙碌奔走的樣子,所以靈眇也沒強行拉着她追問。
只看見,夭梨離開時,轉頭留下的那個擔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