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答辯師誤撈失憶前夫後 — 第 52 章 吃醋
吃醋
冥界無日無月,日子過得并不精細,一溜煙便沒了蹤影。
“北域……雙鏡。”
靈眇暗忖,若是能開啓過往之門,那單靠自己的古鏡是不夠的,必定需要另一面鏡子。而自己和玄硯來時,在北域雪原下,只有三人。
樂雲?!難道另一面鏡子在她手中?
想着想着,竟發起呆來,還是阿骨上前輕輕拍了拍肩膀,靈眇這才回過神來。
“您最近總是這樣沒來由地發呆,是有什麽心事嗎?”
靈眇嗫嚅半晌,實在沒想好怎麽回答。沒有心事是假,她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但她更深知,既是過往,那便是鐵定事實,無可更改。
如今玄硯似乎不像自己這般清醒,并未覺醒來自将來的神識。
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沒事,就是總是呆在冥界,有些無聊。”
靈眇腳尖點地,稍一用力,接着便能微微蕩起弧度,想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她在上下擺動中,問道:
“阿骨,玄……嗯,在冥尊來之前,冥界一直都受控于叛賊逆黨嗎?”
阿骨臉上的笑倏地斂了回去,就連端着果盤的手也打着顫,靈眇都瞧在眼裏。阿骨雖為鬼侍,但到底年紀不大,喜形于色,臉上如此神情,看來玄硯奪回冥界前,冥界有多動亂可想而知。
猶豫再三,阿骨才緩緩開口:
“其實……老冥尊還在時,後來的亂象就已經有了萌芽的先兆。那時候,各大派系,各方勢力,之所以還沒動手,沒有把事情捅到明面上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在等一個出頭鳥殺掉冥尊,好坐收漁翁之利。”
“當時冥界之主雖然式微,但根基尚在,要想除去尚需一番氣力。誰都不願意白白損耗自身勢力,所以都只是做些背地裏較量的勾當。”
靈眇頓地停下,望向阿骨冷笑道:“這些妖邪精着呢,誰都不願意做那個出頭鳥吧。”
“沒錯。”阿骨肯定道。
“那這樣看來,”靈眇頓了頓,接着道,“群起而攻之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好辦法?!”一聽此話,阿骨立馬放下果盤,飛撲過去作勢要捂靈眇的嘴,“好冥後,你可別再說了!這要是被旁人聽去,落在冥尊耳朵裏,可就不得了了……”
靈眇愣住,心道她不過只是做出自己合理的猜測罷了,何至于此。
看見靈眇不解的神情,阿骨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冥後您不知道,就是您說的群起而攻之,才導致如今的冥尊被迫流亡三年。”
“流亡?!”
好家夥,原來跟着自己有吃有喝的叫做流亡啊!一股無名火騰升而起,卻被接下來阿骨說的話瞬間給澆滅。
“您可瞧見冥尊大人時常帶着那張霁青色面具?那是曾經他的父親為他帶上的,無論如何不得摘下。”
阿骨倒吸一口涼氣,接着道:“妖邪群起攻之,在逼死老冥尊後大殺四方,一時間,整個冥界陷入混亂,而這樣的混亂中,冥尊之子,無疑是逆黨下一個斬殺的對象。”
“那張面具之下的真容,無人知曉。他逃過一劫。”靈眇揣度道。
“沒錯。所以,那張面具對于冥尊來說,既是父親遺物,亦是救命稻草,但更是于冥尊而言的恥辱。”
沒有哪位被奪權的繼位者希望,最後救自己一命的,竟是一張遮掩身份的面具。
靈眇緘默着連連點頭。
阿骨剝好一顆葡萄,遞到靈眇跟前,勸慰道:“冥後您別跟着傷心了,至少現在冥界有大人撐着呢,不會再出事了!”
“……”
靈眇幾次三番張嘴,始終沒能回應這句話。
這時,遠遠瞧見,一個小小鬼侍低着頭等在那兒。
靈眇剛開始以為那又是來送些稀奇玩意兒的,便沒立刻叫他過來,等兩人把話聊得差不多了,靈眇發現他竟還是站那兒不動。
“阿骨,那人是做些什麽的?”
阿骨瞧了眼,便俯身對坐着的靈眇道:“瞧着面生,估計是冥尊大人身邊當差的。”
“哦……那喚他過來。”
那名鬼侍小跑着過來,對着阿骨耳邊低語了幾句,随後阿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問靈眇:
“您猜猜,現在誰在大殿等着您呢?”
這還不容易猜?!首先排除月白,再者,放眼整個冥界,誰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約她出去?
“我去會會。”靈眇揣着答案往出走,“不必跟着。”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好好打量上古時期的冥界。
即使才遭遇過新主的換代,但整個界內絲毫沒有半分頹圮傾倒之感,标志性建築也都一一陳列在冥界大殿附近——
一座綿延幾裏的偉宏長橋,從靈眇腳下橫亘至盡頭的高聳大殿,毫無疑問,這必定就是傳說中的奈何橋。她觑了一眼,抱胸道:
“形式主義。”
說罷,還是踏了上去。
忘川之水從腳下流經,身邊時不時就能遇見些投胎的小鬼,像下餃子般地直接爬上橋梁,接着捏起鼻子,跳入河中,毫不猶豫。
靈眇納悶,上古時期的投胎方式這樣原始野蠻的嘛?!
河底的小鬼們魚貫而出,游向遠方。
一向注重秩序和效率的靈眇見此情景,不由得啧啧稱嘆。
一個接近半透明狀的小鬼,似乎是注意到這位臉色驚奇的漂亮姐姐,招手熱情道:“姐,還不快跳?今日份的人胎就投不了了!”
靈眇平複了很久心情,發問:“你們這兒的名額,論的是先到先得嗎?”
“不然呢?難不成得專門選一個人出來,根據俺們生前的功德來決定當人還是當畜生嗎?這也太誇張了吧,給她厲害的——”小鬼一臉淳樸真誠。
額……感覺有被冒犯到。
“沒事……你先去吧——”靈眇緩了口氣,“我就不去了,怕搶着你們名額。”
随着“噗通”一聲,最後一個餃子下入水中,濺起的水花重歸寧靜的水面。
往前走,離大殿愈近,身邊能遇見的鬼侍也就越來越多。機靈點的一見着靈眇,都知道停下來,好生行個禮再走,再不濟也是整理整理儀容儀表,放慢腳步以示尊重。
待行至大殿外,烏泱泱一片鬼衛守在外圍,森嚴可怖。
對嘛,冥界就該這樣才對!
她努力不讓自己去回想方才見過的浩浩蕩蕩一行人齊刷刷下餃子的場面,肅容道:“冥尊可在?”
那鬼衛好不冷肅,見到來者,即使認出她的身份,也只是稍稍往後退一小步,随後單膝跪地,一個重拳猛地垂在地上,聲音振聾發聩:
“參見冥後娘娘!!!”
靈眇尬笑兩聲,虛扶:“倒也不用這樣……”
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黑壓壓一片的鬼衛們自覺地分成兩股,讓出一條能過人的道給靈眇。她一路走過,來到殿內,這才發現殿內竟空無一人。
她走到桌案前,上頭是一些文書,都已閱過,翻開着攤在桌上,她一眼就認出了上頭寫滿批注的字跡,貫穿于字裏行間,遒勁有力,不厭其煩地标注着批語。
旁邊是一盞喝得見底的濃茶。
提神的茶香溢滿整個大殿。
忽聞屏風後傳出一聲異動,靈眇警覺地轉身,只見一個高大黑影匿身于其後。那人動作快得驚人,還未等靈眇反應過來,就已經來到了她身後,靈眇下意識擡腳就要往後踢,誰料對方竟然毫不設防。
等實實在在地踢了一腳後,靈眇這才出聲道:
“叫你不出聲,活該。”
轉身,玄硯一身玄色大氅立在原地,微不可查的委屈神色從臉上一閃而過:“我只是去換支筆。白挨了一腳不說,還擔了一句活該……”
靈眇這是頭一回見到玄硯這張要麽皺眉要麽狠戾的臉上浮現出這樣別致的神情,她仔仔細細反反複複觀察了半晌,才确認這是委屈無疑!!!
天吶——
“你再做一次方才的表情!”靈眇簡直心花怒放,搖着他的肩膀,聲音激動道。
玄硯像是被氣到,悶聲不說話,自顧自坐在了案前,開始獨自研墨。
“不做就不做。”靈眇在他對面坐下,“那你笑一個嘛!”
“不笑。”玄硯說。
“那你哭一個也行。”靈眇得寸進尺,瘋狂按耐住內心三分調戲七分變态的心理,盯着玄硯說。
玄硯聞言,蘸墨的筆在半空中頓住。他緩緩擡起頭,又不明所以地嘆了口氣,接着邊落筆邊感喟道:
“好不容易能見上一面,不問問我吃得可好睡得可香,有無勞疾有無病痛,為何換新筆為何飲濃茶,先給我來上一腳便也不提了,事後還要我哭要我笑——”
“好好好,是是是!”靈眇很乖順地應下來,耐心地一句一句問,“那冥尊大人最近,吃得可好睡得可香,有無勞疾有無病痛呢?”
“無病無災,一個人好得很。”玄硯頭也不擡。
“是嘛?”靈眇說,“原來是我空耳聽錯了啊,還以為冥尊大人是想我了,特地派人去喚我呢。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辭了。”
起身作勢要走。
靈眇背着手走了幾步,原以為能等到對方的挽留,可誰知身後一片死寂。
她狐疑轉身:“我真的要走!”
玄硯眉眼輕挑,擱筆,擡手做送客狀。
“我沒開玩笑,馬上就離開!!”靈眇急道。
“慢着——”
這時,玄硯起身。
靈眇滿意的神情只在臉上滞留半晌,就立馬又重新消隐下去,因為她聽見玄硯溫和地吩咐下去:“鬼衛,送客。”
“好好好……”靈眇靈光一閃,笑說,“那我便不打擾了。聽聞冥市新開了許多新奇館子,裏頭好玩的多了去了,尤其是那些弟弟們,個個膚白貌美聲音軟糯又會哄姐姐開心……”
近來與阿骨她們閑聊,多少談及過這個。當真非虛言。
玄硯的臉色陡然一變,明顯地由方才的勝券在握轉變為匪夷所思外加一整個震驚愠怒。
毫不知情一臉懵逼的鬼衛走到玄硯面前聽候差遣,玄硯拳頭緊握,面色不甚好看,放話:“整頓冥市,下令整改不正規場所!裏頭的人,即刻發配。”
靈眇支吾半天,道:“不是,我還沒去……”
“今晚執行。”
聞言,玄硯看了眼靈眇,下達最後通牒。
待鬼衛退出大殿将殿內關上後,黑暗中只聽得玄硯似笑非笑,揶揄道:“弟弟是吧?膚白貌美是吧?還會哄姐姐開心是吧?”
靈眇心說你聽我解釋,卻已經被對方的靈流裹至他身前。她也只能在心底裏暗罵,若是自己靈力正常,高低得正面剛一回!
奈何自己是千萬年前的身軀,靈力尚不高深,亦不能與玄硯一較高下。可恨啊!!
雖然靈力低人一等,但反抗精神還是得有的——
玄硯面若寒霜地瞧着靈眇,醋意明晃晃地擺在臉上,他沉吟半刻,意有所指地問道:
“他們平時都怎麽哄人啊?”
“是……這樣嗎。”
一個極具侵略性的吻毫不防備地撞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