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答辯師誤撈失憶前夫後 — 第 64 章 成婚之日
成婚之日
好家夥,直接從一躍而過,進度拉到成婚當晚。
冥界的風緩緩吹來,将面前的紅蓋頭吹起一角,靈眇借機窺探起來——大殿外紅毯從內殿鋪至自己腳邊。頭頂懸挂着緩慢旋轉的紅燈籠,燈籠底下站着的鬼侍們,提前将項上鬼頭卸去,替換成燃着紅燈芯的龍鳳燭。
喜慶……倒是喜慶,但詭異倒也是真詭異。
想得出神之際,身邊的阿骨将手伸出來,示意靈眇可以将手搭在她的手上。
靈眇照做:“阿骨,現下我們去哪兒?冥尊他人呢?”
“嘿嘿,娘娘您覺得呢?”阿骨說完,笑了笑,扶着靈眇跨入門檻,看着靈眇一頭霧水的模樣,好心提了一嘴,“您別急,也別怕,冥尊他在前頭等你呢。”
靈眇耐住性子,沿着腳下柔軟的紅毯走向臺階,走到最高處。只剩兩階臺階時,身邊的阿骨忽然停下,靈眇站在原地,低着的頭從紅蓋頭底下依稀瞧見了面前好似站着一個人。
“娘娘,快去吧。”阿骨松開手。
“靈眇,”面前說話這人聲音帶了點顫抖,還是熟悉的聲音,“我是在做夢嗎……”
玄硯把手遞給她,此時兩人都還未進入內殿,即是說,二人還站在外頭,但面前這個清風朗月紅袍加身的男人親手将靈眇頭上蓋着的寬大紅蓋頭揭了下來。
“我知道你在北域活得自在,無拘無束慣了。束縛你的東西,不要也罷。現下如此,今後亦是如此。”
靈眇一怔,随即想說的話通通咽了下去。她只是看着面前這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就平白地心口一滞,從前的記憶像是潮水般從內心深處奔湧出來,而記憶中的人和當下的畫面重合,靈眇驀地愣住。
她太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能是明天,可能就是下一秒,她會死在面前這人的刀下。
“是昨晚沒休息好嗎?”
玄硯一臉擔憂,随即又笑了笑:“我牽着你走,我們一起走。”
“不是,玄硯——”靈眇覺得有些話非得現在說不可,必須是現在,晚一秒都不行,“如果,我說如果,在任何情況下你需要做出選擇,但選項中的我讓你為難,我希望你能明白,還有很多東西其實是可以先于我之前的,我都明白我不會怪你。”
比如冥界的安危,比如卧薪嘗膽三年才殺回手中的冥尊之位……
“恭賀冥尊冥後新婚——”
“恭賀冥尊冥後新婚——”
……
高階下傳來此起彼伏的道賀聲,無數的鬼侍鬼衛齊齊跪下,跪在兩人身後,跪在二人腳邊,順服且恭順地祝賀這冥界頭等大事。這些聲音傳入靈眇的耳朵裏,震得她心跳錯拍。
很多東西是可以先自己之前的,不必愧疚,不必為難,不必苦苦糾結于自己的死。哪怕這是在過去,哪怕說了與沒說,結果都是一樣,但她看着玄硯赤誠的雙眼,突然覺得非說不可。
玄硯今日的發冠上鑲了一顆紅玉石,很耀眼,和身上的喜袍交相輝映,格外好看。他愣了愣,接着溫柔地彎下眉眼打斷:“不是這樣的,你先于任何事物前。”
許是高階下的人聲過于鼎沸,過于喧鬧,靈眇甚至忽視了玄硯此時深埋在墨色眼瞳中深深的悲恸和疲怠。待她回過神時,玄硯重新執起她的手來,牽着她一步步跨向內殿。
……
此時的高階下,一群不合時宜穿着異于其他鬼侍的人出現在角落裏。
月白咬牙沖撞開面前輕垂的一面面紅色輕紗,不顧身後幾人的阻攔:“去他的——別攔着我,這小子立馬就要傷害靈眇了!!”
“月白哥,你先冷靜一點!!這是往世,你我都不能阻止些什麽!找到他倆,我們一起回去,這才是我們現在應該做的。”富哥兒一個猛沖,抱住月白的大腿好言相勸。
沉烨和景蘭警惕着周圍随時都有可能會沖撞上來,将幾人重新抓回地牢的鬼衛。景蘭秀眉緊蹙,道:“月白你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但沖動絕對解決不了任何事情。你這樣除了招來鬼衛,招來又一頓好打之外,毫無用處。”
沉烨幫腔道:“是啊是啊!!月白兄,你的心情我太能理解了,倘若是對面是景蘭師妹,我估計會比你更沖動!但此時不是沖動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找到回去的界口所在。”
一語點醒夢中人。
界口之地。
“噓別說話——”景蘭耳廓一動,提醒道,“東南角,有動靜,朝着我們這邊來了。快快快,先藏起來,不然回去的進度又得被拖慢——”
幾人迅速噤聲。好在一旁有足足半人高的雜草堆,閃進去就是。
“看來上古冥界的垃圾基建關鍵時候還是有些用處的嘛。”月白說。
“啧,月白哥你能安靜一會兒嗎。”富哥兒說。
四人的注視下,一個素白仙裙翩跹的小仙侍從雜草堆前走過,手裏捧着什麽東西,像是一封密函,後頭跟着幾個神色嚴肅的仙侍,同樣白衣白袍。
待幾人走遠後。
“他們就是——”景蘭忽然想起來月白之前說過的,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仙界到底還是派人來了。”
“……”月白眼神忽的冷了下來,手中攥着的枯草在咔嚓作響,“就當我之前看走了眼,我當玄硯是什麽好人呢,不過也只是個只顧自己只顧所謂大局的人罷了,在他真正在意的東西面前,靈眇還不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富哥兒剛想上前勸慰幾句,卻在開口之前,瞧見月白面前的枯草忽的着了起來,竄起的火勢在月白的眼中燒得滾燙。只聽吡剝聲中,月白冷聲道:
“仙界之人貪生怕死,靈眇甚至都還沒後來的十分之一厲害,如今就怕成這樣。殺靈眇一人,說得好聽,是為天下大局考慮,不過是想趁機削弱冥界之勢,使其式微,制衡每一個可能威脅到仙界的勢力,仙界的人好本事。”
“玄硯哥沒得選呢……”富哥兒說。
“他沒得選是他的事,但靈眇最後确實死于他的劍下,也是事實。”月白說,“嘴上的話說得再漂亮有何用。”
幾人從叢中走出來,視線不約而同望向紅燈漫天的大殿外圍。
舉目可見的是喜慶的紅綢,冥界很少會有這樣的時候,平日裏灰白的色調此時格外張揚絢麗。
“究竟是大喜還是大悲——”月布的聲音像是被浸透在冷水中一般,“玄硯心底跟明鏡似的。”
冷靜片刻後,月白接受現實般看向衆人:“界口不難尋,要回去也很簡單。我們是因為誰來的,自然可以因為誰回去——”
幾人來此處是因為要來找靈眇和玄硯,所以要回去自然也得找到靈眇。既然這一切都起源于此,那麽就意味着只有這一條出去的辦法——
讓故事接着發生。
靈眇并沒有蓋着紅蓋頭,由玄硯牽着走在通向內殿的長廊內。走廊很長,明明很長,但不知為何,兩人很快就走到了長廊盡頭。
靈眇并沒有直接跨入內殿,而是停下腳步,轉而看向玄硯。明明還有很多話想說,此刻的她卻只是很平靜地看着他。
玄硯沒有催促,而是也跟着靈眇停了下來:“……是不是有話要說?”
“有,但我不知道從何說起。”靈眇的心像是被灌入了千斤重的鉛,沉甸甸地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也沒什麽。我就想好好看看你而已。”
出去之後,同樣的抉擇或許會再一次擺在面前。那時,靈眇也不知道壓在肩上的會是什麽,在未知到來前再好好看看吧。
“夫人看得我不好意思了。”玄硯無奈笑道。
長廊,兩人來處傳來腳步聲,逐漸朝着兩人靠近。靈眇餘光輕輕一瞥,伸出手搭在玄硯臉邊:
“夫君生得好看,我很喜歡。”
“待重結,來生願。”玄硯沉吟片刻,垂下長睫,墨色眼瞳中的神情看不真切,“來生我若是變了模樣,夫人還會喜歡嗎?”
腳步聲由遠逼近,風從長廊兩側吹進來,吹起玄硯玉冠下束着的紅色絲帶,往日踏在屍山血海中的冥尊竟難得的紅了眼眶。靈眇不忍去看,此時也不忍再說些別的,她移開目光要去看那些手中捧着文書樣式的仙侍們。
卻被玄硯叫住:“別看,夫人回答我的問題。”
聲音生澀暗啞。
風大了起來,将仙侍手中的密牒文書吹起。靈眇忍不住要去看她們。
玄硯和靈眇站在長廊盡頭。她忽然踮起腳,像兩人之前很多次那樣,雙手攬住玄硯,靈眇沒有親他,而是湊近他的心口處,在那裏留下一個輕輕的吻:
“會的,哪怕隔了幾千萬年,甚至你變了模樣,換了身份,我們會再次相遇,然後我會像這樣抱着你,我們說好久不見。”
“……”玄硯把臉埋在她的發頂,“好。”
——仙侍走上前來。
“冥尊——”她們很簡單地行了個禮,接着将手中的文書遞過來,“帝君前些天說的,不知冥尊考慮地如何。今日大喜之日,我等原本不該叨擾,只是奉了帝君之命,我等不好違抗。”
這裏是往世的幻影罷了,在這裏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在他們出去之後,不會存在。
靈眇的聲音微小:“別為難了……如果我的存在讓三界犯難,讓仙帝對冥界心存芥蒂,那就按他們的意思來辦。”
玄硯怎麽會不清楚其中仙帝的心思——靈眇真身是雙魄花,下魄毀世,仙界要殺她說得好聽是為了三界安危考慮,實際上不過是在試探新一任冥尊的服從性。
不殺,死的便是冥界。殺……
玄硯啞聲道:“別逼我——”
靈眇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玄硯下一秒要說話的話,立馬制止道:“玄硯你住嘴。”
“造反”兩個字被硬生生吞下,靈眇接過文書,呈到玄硯面前。而長廊兩側出現月白的聲音:“偌大仙界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麽本事?”
月白幾人站在長廊外,看着她。
本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人,徹底将本就不穩定的幻界擊潰。騰起的風吹得周圍掀起巨大的靈流,世界從遠處向幾人駐足處開始坍塌。
“不好!趕緊跑,就現在——”沉烨急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