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答辯師誤撈失憶前夫後 — 第 70 章 奪妻之仇
奪妻之仇
胸中淤塞的惶恐和得而複失的哀戚在這一刻被卸了下來,玄硯終于舒展的眉頭中無不充滿着欣喜之色。他墨瞳微濕,蹲在靈眇面前,用一種劫後餘生的眼神看着她。
靈眇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怎麽會……?!怎麽來去一趟,身體還變小了?紫穹那老頭也沒囑咐自己,出來之後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
“大難不死,必有後患……”靈眇戳了戳自己的娃娃臉,痛苦覆面,“原來說的這個意思。”
痛定思痛,靈眇看着面前一張張好奇真切的臉,于是将方才在虛空中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言罷,衆人才大夢初醒般長籲一口氣,劫後餘生是沒錯,可是,幾人将事情的經過理了好幾遍,也沒察清靈眇忽然變小的原因。
沉烨很樂天地勸慰衆人:“沒事沒事,只要人出來了就好,小小的也好。”
“去去去,說風涼話的一邊去——”月白一手遮擋着方才打架鬥毆留下的痕跡,一邊用屁股拱開沉烨,輕摸了摸靈眇的頭頂,臉都快笑爛了,“雖然是很可愛沒錯,但總不能一直這樣吧,多影響正常生活啊——”
“不信你們看,還沒我膝蓋高呢……”
說罷,他站起身來,倏然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将靈眇全身籠住。靈眇站在月白的膝蓋前,默默地捏了個咒訣,将月白絆倒,只聽“啊”的一聲,他便沒了方才的調笑氣焰。
“辨師……靈力,不減當年啊——”他恭維道。
只有景蘭心花怒放地将靈眇抱到大腿上坐好,又是整理衣襟又是揚言要紮辮子,滿心歡喜地看着小小一只的靈眇。
“界口處靈流紊亂,出些岔子也正常。”此刻一直沉默不語的玄硯出聲,将靈眇從景蘭手上接過來,雙手舉着靈眇,“也……不是什麽壞事,至少人還活蹦亂跳的。”
靈眇就這樣被玄硯舉着,腦袋就要聳進領口中,一撮小小的呆毛漏在外頭,随着玄硯并不熟悉的抱舉動作左搖右晃,最後耷拉在腦袋上。
靈眇的手撐在玄硯伸出的手臂上,忽的外頭看他,問:“你笑什麽?”
“……”玄硯的眼睛還有些濕潤,裏頭像是揉碎了千萬星辰般璀璨溫和,他看着安然無虞的靈眇,只覺萬幸,嘴嗫嚅了半晌沒能緩過來。
“沒見過你小時候的模樣,如今看來,覺得很是可愛。”他稍作整頓,說道。
“……放開我。”靈眇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奈何太小一個,所以在衆人看來即使生氣也十分無害,“我說,你們都給我放尊重點。這破咒沒落在你們身上,你們自然無所謂,可憐我現在成了這副模樣,還不知何時能變回來。”
月白走上前,将靈眇從玄硯手中搶過來,抱起來颠了颠:“走,你月白哥哥回冥界給你想辦法!”
還沒走出兩步,就傳來月白的鬼哭狼嚎聲:“啊啊啊啊——別咬我!!!”
只見靈眇在月白撲騰個不停的臂彎中埋頭皺眉死死咬住月白胳膊一處軟肉,表情兇惡,久久不肯松口,最後是景蘭和沉烨二人好言相勸這才不情不願地松開嘴,留下一片齊整的牙印。
月白悻悻地閃躲到一旁,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地盯着罪魁禍首看了好大一會兒。
靈眇翻了個白眼:“別惹。”
月白:“……哦。”
玄硯出聲制止了這場鬧劇,語氣不善地看着這一派“祥和”、“齊家歡聚”的場景,将靈眇重新抱回了懷中,作勢就走。
沉烨一瘸一拐地跟上前問道:“殿尊,我們現在去哪裏?”
“出來這麽久,該回去了。 ”玄硯邊走邊說。
泉石相撞,卷起白浪。沉烨想了想,笑說:“殿尊的故人既已尋到,那是該回去了。”
這邊話音剛落,群山相接處的日頭西沉,連帶着最後一抹橙黃的餘晖也散去,天地間只餘灰蒙蒙的晚色。
月白臉上的嬉笑之色倏然褪去,站出來道:“幻境雖破,巨門已毀,但畢竟……”
聲音頓了頓,旋即又看向晦暗的天空,接着說:“畢竟禍已釀成,帝君身隕的消息馬上便會不胫而走,靈眇身子如今愈發不好,又攤上這樣的事情,接下來和樂雲清河的這場硬仗怕是不好打。”
“怕什麽,那群人自己內部不也已經開始亂了嗎?”雖然富哥兒現下想來仍是覺得心有餘悸,“雖然下魄的靈力确實可怕,但不見得她當真一心一意效忠仙界那什麽上殿。”
“效忠?”靈眇冷哼一聲,“那位可不是什麽會把自己身份擡低的主,只有別人效忠她的份。”
不過細細想來,富哥兒的話并不是毫無道理。帝君的死顯然不屬于樂雲和清河最初的計劃之內,而下魄似乎才是那個始作俑者,既然如此,那就意味着三人中間有人反水,下魄另懷鬼胎。
這無疑是利于自己的。
“算上那什麽讓人頭疼的下魄,一共三人需要提防。仙界和人界向來來往頻繁密切,就這樣讓靈眇和你回去,我是絕不放心的。”月白說,“更何況你清虛殿殿尊,出逃已久,早被仙界之人當做狂徒叛君,你萬一出事倒也沒什麽,萬一靈眇再有什麽三長兩短——”
“我與她已經成過婚了,嫁夫随夫,我說了算。”玄硯淡然回應道。
“你你你——不作數!都過去那麽久了,他爹的早就不作數了!”月白怒聲道,“她那個時候涉世未深,被你騙了也情有可原!!”
“一紙婚書,紅紙金字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尊者是嫉妒麽?”
“放屁吧你——”
“夠了!”靈眇萬般頭疼地叱道,手中倏然聚起一團燃得正旺的業火,“……誰再多說一句我就不客氣了。”
終于安靜下來。
靈眇腦子中重新複盤發生過的事情。靈葉現下正在自己手中,魄符也是……
“當務之急先把魄符拿出來,毀了它,試試看能不能對下魄造成傷害。”靈眇看着面面相觑的衆人,狐疑地又問,“符在誰手上,拿出來。”
玄硯的神色難得一見地愣住,旋即将目光移向靈眇:“……”
“???”靈眇站在玄硯身前,瞪眼擡頭看他,“不見了???”
玄硯:“……是。”
富哥兒倒吸一口涼氣,默默地往後退了幾步。月白一副狗仗人勢小人得志的模樣,斜眼睨着在打鬥中不慎将魄符弄丢的玄硯,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
如此想來,下魄之意,不僅僅是想要取帝君的性命,更是向将魄符拿回去。
“月白。”勉勉強強壓制住怒火的靈眇,聲線顫抖道,“……回冥界,先把結冥樹修好。”
“不好意思殿尊,這次是我贏了你。”月白故意似的沖玄硯邊嘆氣邊搖頭,攤開手雖然将靈眇拉回自己身邊,語氣中挑釁的意味很濃。
這家夥分明就是還記恨當時在往世時,被玄硯押入地牢受盡嚴刑拷打這件事。雖然當時身處往世的幻境,即使受傷問題也不大,但這叫一向養尊處優慣了的尊者大人十分不爽,并暗暗記恨在心了許久,直到現在。
男人的尊嚴之戰,因為一個心愛的女人,一炮打響。
玄硯悶聲不語,往日就是再多的刀山火海,愣是眼睛一睜一閉就過去了。鮮少有過失手時候的殿尊此刻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但很快的,他重新把臉擡了起來,沖着靈眇挽回道:
“我現在就去找下魄,把魄符要回來毀掉。”
轉頭就要走,卻被靈眇叫住:“現在去已經晚了,魄符既已被她拿到,現在去追回怕是已經成了灰。能根除她性命的東西,她撕毀還來不及,怎還會留着等咱們去搶回來?”
玄硯再度把頭低了下去,良久,他小心翼翼地問:“當真……不和我回去嗎?”
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這世上又哪裏會有比自己冥界的蓮臺更舒服的呢。靈眇心思坦蕩,果斷道:“當務之急還是先修結冥樹吧。”
“更何況,如今三界局勢動蕩,恐怕是要變天了,我的靈力一直時有時無也不是個辦法,總得先把源頭醫治好吧。”
沉烨和景蘭紛紛點頭,覺得此話在理,而師兄妹的劍也已經抽了出來,在空中懸浮着,等待劍主踩上來,直奔清虛。
月白左手富哥兒,右手靈眇,看着留也不是去也不是的玄硯。
玄硯好像還想說些什麽,卻最終忍耐了下來,冰涼修颀的骨指很隐忍地握在一起。靈眇本欲跟着月白回冥界了的,但見狀還是停了下來,拉着玄硯走到一處背着衆人的角落。
她拉着玄硯的衣擺,墊着腳說:“哎呀,玄硯君我就是回冥界呆幾天,安全得很,你大可放心。”
玄硯矮下身來,單膝跪着半蹲在靈眇面前,還是一副倔強不肯說話的模樣。
靈眇試探地問道:“難不成又……吃醋了?”
“如果吃醋是見不得你和別的男人走得近——”玄硯頗有些難堪地答道,“那我的确吃醋了。”
組織了好大會兒的語言,又說:“魄符原是我打鬥是遺失,是我之過。将你至于危險,棄你不顧也是我之過,從前萬般,确如月白所言,錯在我。若是這婚你不認,我……我也依你……”
說到最後,玄硯的頭深深地買了下去。
靈眇的臉此刻肉嘟嘟的,笑起來很是可愛。她捧起玄硯的臉,歪着頭吹了吹他低落的眉睫,受驚的長睫撲簌撲簌地扇,好看極了。她軟聲道:
“我認我認。”
“魄符一事不怪你,下魄狡猾得很,不愧出自我身,你既要防他又要搶靈葉,怎麽可能忙得過來。不怪你不怪你,嗷——”
玄硯驚喜地掀起眼簾,黑潭一般的眼睛閃着晶瑩的亮意:“你方才說什麽。”
靈眇:“不怪你啊。”
玄硯:“不是不是。”
靈眇:“我說我認。”
玄硯終于笑起來:“那你不要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