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 —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姜孜和孫瓊芳預備去北京爬長城游故宮,沒個十天半個月回不來。
蘇青禾知道她們在打什麽主意,轉而想到她們為小輩操勞了大半輩子,是該清閑下來享受享受生活,便不多說什麽,由着她們。
顧予明被孫瓊芳一個電話叫過來,剛加完班,身上還穿着熨燙平整的西裝。蘇青禾去給他開門,對方不顧長輩在場,摟着她的腰先親上她的臉頰。
孫瓊芳和姜孜捂着眼睛,故作嫌棄:“現在的小年輕,親熱起來一點不分場合。”
蘇青禾推開他,顧予明腳往後一踢,把門帶上,掐着她的腰一同往裏走。
“小明先去吃飯,青禾進屋和我們收拾行李。”姜孜安排着。
“我不去他那兒。”蘇青禾把男人推進飯廳,回頭和母親說話,“我一個人住挺好的,這邊去花店更近。”
“瞎說八道,那邊有地鐵直達,不用轉車更方便。還可以讓小明送你,省事兒又省錢。”孫瓊芳不給面子地拆穿。
顧予明沒理清楚來龍去脈,母親在電話裏只說過來接蘇青禾回去住,他自然樂意,結束手頭工作就開車過來了。
“怎麽了?”他問蘇青禾。
蘇青禾跟着他進飯廳,不願意聽老太太們撺掇,合上門板,将窸窣的笑聲隔在客廳:“辦了個什麽同學旅游團,明天出發,去北京玩。”
顧予明覺得挺好:“早該這樣了,我等會兒給她們轉點錢,估計是臨時決定的,老頭知道了肯定凍結我媽銀行卡。”
“不至于吧?”
“他什麽事幹不出來?本來我媽扔下他一個人跑過來住,他就很不開心了。老頭現在年紀大了,對自己顏值不自信,在公司操心工作,回家操心我媽看不上他,怪可憐的。”
“什麽啊?”蘇青禾拉了椅子,坐在他旁邊,“在一起幾十年了,還在意這些?”
顧予明夾了一筷子青椒炒蘆筍,喂到她嘴邊,蘇青禾別開臉,吃不下了。筷子轉個彎,菜悉數落進他的肚子:“等我老了也這樣,我們青禾長這麽好看,被別人拐跑了可怎麽辦?”
蘇青禾嫌棄地錘他一拳:“吃你的飯,吃完自己回去,我才不搬過去。”
“別鬧,住了快小半個月了。”
“我最近就想住家裏。”
顧予明笑笑,沒當真:“昨天面試怎麽樣?”
“還行吧,我對公司挺滿意的,不知道公司滿不滿意我了。”
“我一朋友在裏面幹過,說待遇和環境都不錯,離我上班的地方也近,我每天還能接你上下班。”
“再說吧,萬一人家不要我呢。”蘇青禾拖着椅子往他那邊挪挪,鼻子湊過去,在他襯衫袖子上一陣聞。
“怎麽了?”顧予明狐疑地放下碗筷,也去聞自己的袖子,“不能吧,衣服今天剛換的。”
“你換芳香劑了?”蘇青禾趴在他手邊,“沒以前那個好聞。”
她以為是哪款女士香水,心情微妙了一瞬,仔細嗅一嗅,還是一般芳香劑的氣味。
“不知道,我媽幫我弄的。”
“你是小孩子嗎?衣服還要別人幫忙洗。”
顧予明端起飯碗,對她的數落習以為常:“我上班嘛,都是些西裝襯衫,自己熨不來。我媽一個月就去我那兒一兩次,大多數時候是送去洗衣店。”
“你不是有嚴重潔癖?怎麽連衣服都不會熨?”
“青禾,我認為潔癖和動手能力沒有直接關聯。”
蘇青禾伸手,探一探碟子的溫度,手背觸到一片冰涼:“菜都冷了吧?我重新幫你熱熱。”
“別麻煩了,你去收拾東西,吃完我們就走,明天有個大顧客要見,我晚上還要準備點東西。”
“我不去。”蘇青禾往後靠,後背抵着堅硬的椅背,咯得骨頭疼。她呲呲牙,坐直身。
“你不去?”顧予明好笑地拿筷尾敲敲她的腦袋,“外面那兩位,你鬥得過誰?”
“你去和她們說。”
“你找錯幫手了,我和她們一個戰線的。”
蘇青禾輕哼:“你們這些人,真讨厭。”
姜孜和孫瓊芳決定的事情,鮮少有人能抵抗,尤其是這兩人聯手時。
用不着蘇青禾自己動手收拾,等顧予明吃完晚飯,兩個人慢吞吞洗完碗出去,客廳裏已經立着一個半人高的箱子。蘇青禾大學畢業回來那天,還用它裝過行李。
“你愛穿的愛用的都在裏面,要是缺什麽讓小明帶你去買,另一個箱子我和你孫姨征用了,大老遠的不想帶太多箱子。”姜孜指着行李箱交代。
孫瓊芳說:“別和他客氣,有需要盡管說,小明沒什麽別的,就錢包還能看。”
咂咂嘴,拉起兒子的袖口:“記得給我的秘密賬號轉個十萬八萬的,我先走,你爸那邊你們哥倆擔待着。”
顧予明答應了,但對母親的做法頗有意見:“下次和他提前商量好,每次都讓我打掩護,你們兩夫妻的事,我不想摻和。”
“咦!你這白眼狼,好吃好喝的把你養長大,能不圖你點兒好?”
“他又不是不同意,您提前打個招呼,他還能把你關家裏?”
孫瓊芳瞠目,一巴掌呼在小兒子背上:“你以為他幹不出來?你爸瘋起來,連自己都關!”
“您有本事當他的面說一遍。”
“那還是算了。”
姜孜不耐煩地擺手:“得了得了,知道你們老兩口你侬我侬分不開了,嘚瑟什麽?”
孫瓊芳說她冤枉好人,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鬥起嘴來。
顧予明不想參與,挂鐘指針指向九點整,他拉過蘇青禾的大箱子,牽起蘇青禾,準備下樓。
孫瓊芳抽空喊他:“小青禾這幾天身子不舒服,你別亂來。”
“我有分寸。”
“我說真的,對女人身體影響不好。”
顧予明擡起手,車鑰匙在空中劃過半個弧:“我知道,對她的事,我比您上心。”
“啧,和你老子一個德行。”
蘇青禾确實不大舒服。
昨天記錯了日子,吃了很多冰的,半夜肚子疼得厲害,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天光泛白才迷糊睡去,中午起來洗了個澡,出來沒吹頭發,受了點涼,傍晚又隐隐開始作疼。
母親和孫姨同是女人,給她充了個熱水袋抱着,給泡了杯紅糖姜水,任她自己躺着消磨時間。
顧予明打電話過來,聽她聲音不對勁,刨根究底,把蘇青禾問了個滿面通紅。隔一會兒,發微信給她,截了一篇女性經期的注意事項發來。
蘇青禾着實不想搭理他:“這些我比你懂。”
“哦,那是誰昨天非要吃冰的?勸都勸不住。”
自己作的只能自己受着,現在還得聽一個半吊子給她做科普,蘇青禾一個頭兩個大,敷衍地嗯啊答應着,扭頭沖着窗外,放空腦袋。
“你聽沒聽?”顧予明問。
蘇青禾大熱天抱個熱水袋,額頭上逼出一層細汗,說話的欲望都快磨沒了:“你好煩啊,從昨天晚上念到現在。”
“這不是擔心你嗎?”
“那你說了它就不疼嗎?”
“我昨天是不是不讓你亂吃東西?你怎麽不聽?”
又來。
蘇青禾側過身,背對他:“我記錯了。”
“我告訴你你還不信。”
“有時候就是不正常的,日期跳來跳去,我記不住。”
車子停穩,顧予明先下車,去給她開車門,看她站穩了,才去後備箱取箱子。
“能走嗎?”他回頭看蝸牛漫步的女人。
蘇青禾怕他又說什麽,小跑了幾步,緊跟在他身後:“能走。”後半句含在喉嚨裏,“痛經又不會死人。”
顧予明聽見了,想反駁幾句,看她垂着個腦袋,委屈巴巴的模樣,話到嘴邊,沒說出口。在舌尖轉一圈,換成別的:“經常這樣嗎?”
“嗯?”
“肚子疼。”
“頭兩天,是會這樣。”
他開門,把箱子立在鞋櫃旁邊,伸手去牽她。蘇青禾心裏別扭着,不肯把手給他,自己先進屋裏換鞋。
顧予明抓抓頭發,關上門,也進屋去。
洗完澡,他陪她在客廳坐着看了會兒電視,一集剛剛過半,蘇青禾說累了想去休息。顧予明把人好好的送到床邊,關切地詢問一遍情況。
她說好多了,翻個身趴好:“這樣睡就不疼了。”
顧予明将信将疑:“這樣壓着肚子,會舒服?”
“會啊。”蘇青禾卷起被子,閉起眼接受他的晚安吻,“你去忙吧,我看會兒手機就睡了。”
瘦削的人躺在被子裏,只隆起小小的一團,看着可愛又惹人疼。顧予明微不可察地牽起嘴角,俯下身去,又一個輕柔的晚安吻,避開習慣的臉頰和嘴唇,落在蘇青禾敏感的耳根。
她立刻蜷起身子,耳朵尖透紅,瞪眼看他:“幹什麽呀?”
不經意的撒嬌語氣,可能她自己也沒注意到。顧予明心情好了兩個度,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作勢還要親她。蘇青禾抛開手機,整張臉藏進被子:“顧予明!”
“我在。”
“你不是有工作嗎?”
他低下頭,額頭貼上她的,呼吸交纏:“工作哪有你重要?”
“孫姨剛才還說——”
“我知道,我只是想抱抱你。”